空衡皺眉,面上的五色華光不斷流轉,輕聲道
“此乃北伏魔道統,空衡不能取。”
這老和尚頑固異常,根本不接他的話,雙手合十抵在胸前,赤裸的上半身光輝閃閃,先是向北方叩拜了,雙目緊閉,沉聲道
“第三是北伏魔寺護法琉璃舍利。”
他這話終于叫空衡動容,空衡上前一步,張嘴欲勸,可他的速度再怎么快,終究快不過憐愍。
伏匣話音方落,一片通天徹地的琉璃光彩升起,直沖天際,湖面盛開無數蓮花,粉紅色的花瓣夾雜著各色琉璃鋪天蓋地地砸下,四周皆是華光與無限霞彩。
空衡頃刻之間就淹沒在這無數光華之中,伏匣乃是積年的憐愍,一朝自行坐化,立刻有經書之聲響徹,火宅牢獄破碎,滿地金紅。
“嗡嗡嗡嗡”
可本應前來接應的凈土早就沒了蹤跡,一切光華和色彩匯聚凝結,通通停留在那一顆琉璃色的舍利之上。
這幻彩再怎么樣絢麗,華光再怎么樣通天,卻僅僅一瞬罷了,還未徹底綻放,便如同長鯨吸水一般歸入這一枚舍利之中,沒有留下半點蹤跡。
天地間的色彩收斂,唯獨一枚舍利停在空衡面前。
湖上更靜了。
這枚舍利如同指頭大小,半空中懸浮著,潔白晶瑩,側旁環繞著數圈彩光,形成種種幻象,兩邊的蓮花放出陣陣芳香的氣息。
空衡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舍利,將之握在手心收起,黑紅色的晚霞披在他身上,湖上的光線暗得出奇。
伏匣的死如同大江上被李玄鋒射死的那十二名法師,除了舍利,僅僅是落了一陣花雨琉璃、開了些蓮花罷了。
而愿意為空衡現身接應的凈土在伏匣身死時沒有半點反應,連一點金光、一聲鐘響也沒有,天邊只有紅蒙蒙殘陽。
直到李曦明駕光過來,這才有一點天光披在空衡身上,細眼和尚如夢初醒,面上流淌的五色華光退下去,無限光明也暗淡了。
他又恢復到原先溫和客氣的模樣,神色有些暗淡,溫聲道
“給曦明添麻煩了。”
“這是哪里話”
煌元關天光薈萃,周邊的修士是看不清的,唯獨李曦明在旁邊看得清楚,神色復雜,滿心感慨,低聲道
“法師如今可好。”
“并無大礙。”
空衡認認真真地答了,手中捧著那袈裟與長棍,輕聲道
“只是,我與貴族的緣分,如今盡了。”
李曦明早有預料,閉起雙目,咬了咬牙,空衡向他行禮,愧聲道
“曦峻出事之時我便該離去,可是我心中自責,想要多看護一二,沒想到如今差點害了貴族,實在是空衡的不是如今已經非走不可,須去周游天下,以證我道。”
“空衡前輩”
李曦明還未多說什么,滿腔的話語已經被空衡的笑容堵進喉嚨眼里,他低聲道
“法師還請見一見我大父,再行離去不遲法師在我家中這么多年長輩們都甚是敬佩周巍還在外頭不能見上一見”
空衡輕輕點頭,李曦明的聲音絮絮叨叨,竟然與李玄宣有些相似,叫和尚眼前模糊了。
他一邊往青杜山上落去,一邊回首看了看伏匣隕落時叩拜的北方,手中的舍利則越發灼熱。
燦爛金霞早就消失不見,飛翔的孔雀無影無蹤,老和尚看的比生命還重的一切包括金池、信徒,也如一陣風吹過般消失了
湖上一片黯淡,琉璃撒在水里,只留下暗沉沉的天色和一枚半死不活、沉在云里的太陽。
東海。
夜色正濃,海礁上矗立著烏黑玄石打造的宮殿,宮殿本身不大,烏黑色的殿身與礁石一般無二,正面對著北方。
浪花飛濺,淹沒宮殿前的臺階,一雙藍盈盈的精美靴子踏在階上,主人蓬發如赤,一身金衣如同鱗片一般閃閃發光,碧色瞳孔望向遠方。
這男人身后則跟著一少年,衣冠平整,側身立在他身后,金衣男人低聲道
“合云,那是怒目四魔帝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