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方重勇的渣爹方有德之前擔任監察御史一樣,其實這也是朝中有人不喜歡看到他,害怕他以天子近臣的身份發力,將其排擠出朝堂的例子。
去節度使那邊當監察御史和節度判官,實際上就是皇帝在藩鎮里面安插中央空降的官員,主要目的便是檢查賬冊,看看節度使有沒有假公濟私。
此職位看似權重,實則不然。有職位與差遣是一回事,能不能發揮作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中央空降的官員不了解地方民情,想貿然插手政務,必將遭到強烈抵制與反彈。
更別提這個人還會被節度使的親信牢牢掌控日常行蹤。
這種活,真不是一個只能寫詩的大詩人文學家可以辦得好的。說白了,李隆基也知道一定實情,這么做就是讓王維去邊鎮摸一摸魚,意思意思得了。
開元年間,唐庭中央對于節度使的控制還是非常嚴密的,軍糧雖然已經委托給地方,但兵器、財帛這些依舊是被中樞掌控。這種控制是成體系的,并不會因為一兩個中級監察官員的缺位而顛覆。
當然了,說到底王維的才華只在于詩篇,從政并無多少驚才絕艷的豐功偉績留下,去那邊也能混日子。
王維去河西藩鎮為官,實際上也可能是李隆基不想再看到他,用“升官外調”的方式將其踢開,順便把王維的升遷之路也給堵死了。
至于真正原因是什么,那誰知道呢
“謝圣人恩典。”
王維臉上無悲無喜,躬身行禮。看似恭敬,實則疏離。
“張相公,朕的任命,你覺得如何”
李隆基意味深長的反問張九齡道,當初從洛陽將王維帶回長安并任命其為京官,也是張九齡引薦的。
“圣人一言而決,微臣并無異議。”
張九齡躬身行禮道,臉上眉頭微微皺起。他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勁,又不太說得上來。李隆基的種種言行,和平日里不太一樣。
“馬上就到了上元節了,今年的上元節,要好好的操辦一下才行啊。”
李隆基說完這句話,就看到北衙禁軍之一“左右飛騎”的大將軍陳玄禮,走過來在李隆基耳邊嘀嘀咕咕了一番,隨即退到一旁等候差遣。
左右飛騎是李隆基的私人衛隊,開元年間,與外朝聯系緊密的南衙禁軍便已經式微,李隆基當年潛龍舊臣陳玄禮異軍突起,權威日重。當初李隆基也詢問過方有德愿不愿意擔任飛騎的統領,但是方有德卻拒絕了。
“回宮。”
李隆基冷冷的從嘴里吐出兩個字來,眼中寒光閃爍。
天子攜百官盡興而來,匆匆而歸的終南山之行,成為了一個所有大臣都不敢去笑的笑話。
這種看起來莫名其妙的事情,方重勇與鄭叔清一行人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們正在緊趕慢趕的,穿過南陽盆地,向西轉入到內鄉縣,準備走武關道返回長安。
然而當他們來到內鄉縣城后,卻發現這里居然沒有驛館
要知道,這里是入武關必經之路“商山道”的入口,關于商山道,唐代詩人賈島有詩形容這里的險峻為“一山未盡一山迎,百里都無半里平”。
盡是山路,還高低不平植被茂密旅行的人每次都是咬著牙走百余里的山路,那滋味可真是誰走誰知道。
因為路不好,沒法騎馬,也不能用馬車,所以官府索性擺爛躺平,連驛站都不設了。走過這百里山路,便是密密麻麻的驛站一直延綿到藍田
頗有點鯉魚躍龍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