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這架勢好像是在說反正是近道,愛走走,不走滾想驛站伺候,門都沒有
鄭叔清官老爺的矯情病發作,走一百多里山路,萬一累病了怎么辦
他可是要入長安掌管朝廷賬目的男人啊朝廷就等著他來拯救了爬山走路多跌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逃難呢
于是鄭叔清大手一揮,選擇直接坐從縣城里租來的馬車,從南陽北上去東都洛陽,然后繞路個在陜州的水驛上官船,最后跟著官船直接水路去長安。
這也是一條去長安最主要的官道,不僅路平,而且可以一路坐馬車。
問題只在于洛陽到長安這一段水路似乎不怎么好走。
可是歸心似箭的鄭叔清,覺得還是走水路更快些,最多陜州那地方,黃河水流湍急一點,稍稍危險一點大不了到時候再轉陸路嘛。
反正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
結果等他們趕到陜州的以后,沒多久黃河凌汛就來了。一行人眼睜睜河水里夾雜著上游奔流而來的碎冰,小的不用說,只是其中比較大的冰塊,足以把一般船只給撞得傾覆沉沒,死人翻船。
他們又在陜州的驛站耽誤了一段時間,鄭叔清又在那抱怨當初應該走武關道。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經過長途跋涉,上元節那天,他們從南陽北上洛陽后又坐馬車來到陜州,在縣城外的甘棠驛歇息。長時間舟車勞頓,不僅是作為孩童的方重勇與方來鵲,和當官不事生產的鄭叔清,就連平日里也要回家耕田的嚴莊,也是累得半死。
只有習慣在大山里奔跑的阿段,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還閑得發慌。
這一路極為折騰,可是他們又不能不聽鄭叔清的。
不僅是因為鄭叔清是大人,方重勇還是個孩子,而且還有個不能忽視的因素鄭叔清身上有官府的通關文書,以及官員身份證明。
鄭叔清在沒有回長安述職之前,依舊是名義上的“夔州刺史”。這個身份,在旅行途中,非常好用,可以肆無忌憚享受驛站帶來的便利,還不用花錢。
靈魂來自現代的方重勇,自然是什么大場面都見過,感覺無所謂。但嚴莊這個在基層廝混打滾的小吏,這才算見識到了那些驛站驛卒們在自己面前的“前倨”,以及在鄭叔清面前的“后恭”。
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打擊。
在大唐,如果你沒有權力,那就什么都不是
這盛世只是某些人的,你有權力就能跟他們一起玩,沒有權力,這盛世就不屬于你
上元節的黃昏,鄭叔清一行人來到黃河岸邊,一邊是身后的驛站開始張燈結彩慶祝佳節,一邊是面前的黃河河水封凍,萬物寂靜,夕陽下二者形成了一種強烈對比,好像他們就站在生存與死亡的邊界一般。
除了方來鵲這樣的渾人跟不需要思考什么問題的阿段外,鄭叔清他們幾個都是各懷心事,也沒有心思在河邊吹著冷風賞月了。
于是眾人回到驛站大堂圍成一桌,倒上了紅蓮春,又讓驛卒送來燒好的黃河鯉魚,便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這鯉魚可是周邊農戶鑿開黃河冰面去抓的,價格不菲。哪怕是驛站內,不給錢也拿不到。陜州離長安不遠,這里的驛站迎來送往的達官貴人不少,鄭叔清的刺史身份沒有多好用,沒法“白嫖”超過官員定制規格的好菜。
當然,如果是張九齡或者李林甫來了,那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嚴兄是河北人,聽你言語,似乎河北人對朝廷頗有怨言,不知因何而起呢”
方重勇一邊搓著手,一邊吃著鯉魚問道。
這條黃河鯉魚燒得很有地方風味,粗獷而鮮美,味道有點重,不如鄭叔清請客吃“長安菜”那般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