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的糧食基本上都是所在地自己解決,但是軍餉這一塊,都是以“春衣”和“冬衣”的形式發放的,很少直接給絹帛或者銅錢。
邊鎮造血能力不足,哪里有那么多絹帛發放只能靠中原持續輸入。
而所謂的“春衣”和“冬衣”,也并非都是軍裝,甚至都不是成品衣物。很多時候都是發一些半成品的布料,直接給裁縫就能做成衣服。而“冬衣一套”這種軍餉,其中包括的不僅僅是衣服,還包括鞋子帽子。
也不保證是全新的,舊衣服就按折舊的價格算,自成體系。
如果要發軍餉,那么就要專門的貨物,尤其是揚州府比較暢銷的絹帛、織錦等物。這些確實比較難搞,因為揚州府雖然有很多規模不小的紡織工坊,但一直都是被朝廷這么持續索要,府庫里的存量并不多。
這些工坊屬于國家不假,不過其中的織工很多都是為了“學技術”而來服色役的,人員流動性極大生產效率并不高。
朝廷不給工錢,這些人的勞動積極性也不高,很多時候就是一兩年換一批人。
而民間的作坊,規模越來越大,鄭叔清卻也不能帶兵去別人庫房里面搶劫啊除了收“市稅”外,依然需要用別的東西去民間交易,最多壓壓價罷了。
商品是勞動的結晶,這也就意味著,無論絹帛也好,銅鏡也好,紙張也好,都需要勞動來創造,它們是不可能憑空變出來
“唉”
鄭叔清長嘆一聲,他在等著朝廷清算自己的公文下達,然后就可以脫離苦海了。
至于籌集不到的軍餉,呵呵,誰有本事誰去搞吧,反正他已經躺平擺爛了。
鄭叔清已經摸到了李隆基辦事的風格,只要誰把他的私事放在公事之前辦了,那么事后哪怕被懲治,也一定不會被一棍子打死。前面幾個月朝廷雖然請款很多,根本無法完成。
但是鄭叔清一直是“急基哥之所急”,基哥的事情排第一位國事排第二,能做就做,不能做那只能放著。
“鄭使君,朝廷派使者來了。”
鄭叔清的一個佐官,小心翼翼的說道。府衙的書房里,安靜得針尖落地可聞。
“還是來了啊。”
鄭叔清微微點頭,朝廷兩次催要軍費,揚州府都只給了十分之一都不到。中樞下令收拾自己才是正常的,要是“不收拾”,那就是將來要舊賬新賬一起算了
那后果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鄭叔清畢恭畢敬的來到府衙大堂,就看到經常外派到各地宣旨的內給事牛仙童,正昂著頭,面色倨傲的看著房梁。
鄭叔清心中一沉,只要看牛仙童的模樣,就能猜到這份圣旨的內容如何了。
可以肯定不是升官。
“鄭使君,接旨吧。”
牛仙童冷冷說道,一只手拿著圣旨遞過去,卻死死抓著不松手
你這樣我踏馬怎么接旨
看到這一幕,鄭叔清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自古公公好威名,這一位大概是覺得不收錢面子過不去吧
鄭叔清心中暗暗揣摩,這錢到底是給呢,還是不給呢
他家境殷實,為官多年頗有家資。出錢打發一個死太監,完全不是什么問題,灑灑水一樣。
只是很多錢可以給,很多錢卻不能給。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為了給自己脫罪,鄭叔清是打算將來回長安以后,上書為自己哭窮的
如果“打賞”宮里派來傳旨的太監,那基哥知道了會怎么想
會不會認為他鄭某人在揚州這個花花世界里玩得不亦樂乎,指甲縫里漏一點出來都是金山銀山所以不吝嗇打賞宦官
想到這里,鄭叔清換了一副面孔,義正言辭的呵斥牛仙童道“大膽內侍竟然敢向刺史索賄本官回長安定然要參你一本”
聽從這話,牛仙童一陣錯愣,完全不明白為什么鄭叔清要說這話。
聽聞這一位也不是什么為官清廉之輩啊你在這是裝什么大尾巴狼呢
“不識好歹,你就等著發配嶺南吧”
牛仙童將圣旨塞到鄭叔清懷里,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