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裝作自己是聾子瞎子,此刻神游天外一言不發。
張光晟與裴旻都是金吾衛的將領,在這種事情上自然也沒什么發言權,很是知情識趣的沉默著不說話。眾人都把目光看向方重勇,似乎他的意見很重要似的。
看到方重勇沉默良久不說話,鄭叔清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這些人就算抓起來了,也是要送到大理寺審問的,原本這些也是應有之義。只是到最后,他們也一定會被判處死刑,或絞或斬,反正都是個死,沒什么區別。
只不過,在審問的過程中,若是某些犯人胡亂攀咬,弄得人聲鼎沸,民間種種非議,那場面就很難看了,圣人也會不喜。
早幾天死而已,卻省了很多麻煩事,方御史切莫婦人之仁,最后弄得場面無法收拾啊。”
鄭叔清已經說得很露骨了,方重勇這才微微點頭道“是啊,這樣的敗類,確實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聽到他如此“知情識趣”,在場眾人臉上的凝重才舒展開來。
誰讓方氏父子有救駕大功,在圣人面前能說得上話呢
方重勇的官雖然不大,但身上的圣眷卻很隆重。要是這位背地里在基哥面前說他們的壞話,那還真是件很是麻煩的事情。
現在方重勇如此表態,他們也放下心來,可以專心辦事了。
“天色不早了,那這便開始吧。”
鄭叔清對張光晟與裴旻二人說道。
兩個金吾衛的將領隨即走出衙門,帶著親衛便去點兵了。裴寬與楊慎矜也拱手行禮告別,他們也要組織人手去辦事,不可能待在金吾衛衙門里面摸魚。
等其他人全都走了,方重勇這才將鄭叔清拉到一旁詢問道“這次是不是要死很多人”
“對,確實會死很多人。”
鄭叔清微微點頭說道。
“讓他們挖石炭挖到死,不行么,非得現在就打死么”
方重勇有些不滿的反問道。
“這不是某可以決定的,難道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么”
鄭叔清指了指頭頂的方向,一切盡在不言中。
所有私鑄商人的背后,都站著可以說或者不可以說的大佬,這些人,都是基哥的摯愛親朋,朝廷顯貴,甚至是大唐的“基石”。
現在的問題是,這些私鑄商人一邊不斷大量收購木炭木柴,一邊用這些木炭木柴私鑄銅錢,然后把這些劣質的銅錢,悄悄發放到長安的集市上流通,形成了一個地下產業。
雙倍的收割,雙倍的快樂,只能說他們太會玩了
然而這些人雖然快樂了,長安的百姓們卻倒了大霉現在甚至到了連普通官員,都到了買不起木炭的地步,只能等待朝廷發工資的時候能多發一點木炭木柴。
前有方重勇去邠州勘探煤礦,后有鄭叔清處理私鑄商人,所有的舉動都是一個目的保證長安地區的能源供給平衡。
方重勇是在“開源”,鄭叔清是在“節流”,本質上,二人是在用不同的手段做同樣的一件事。
這些私鑄商人的步子邁得太大,侵害到了廣大長安中樞官員的利益,也間接侵害到了基哥的利益,所以他們被處理是必然。只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能有人站出來“治標”,就已經是百姓之福,指望有人來“治本”,不太現實。
不顧主人的顏面把狗打了,這已經是可以容忍的極限,斷然不能讓棍子打到“主人”臉上那便是把規矩給破壞了。
鄭叔清雖然在執行層面問題很大,應變能力也很捉急,但他這次策劃的行動,本身卻沒有多大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