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是有些道理的,史思明微微點頭不置可否,但看上去已經不像剛才那般生氣了。
耿仁智又建議道:“陛下,只要擊破白馬渡的汴州軍,劉龍仙將會不戰自退。到時候失去汴州軍的庇護,收拾他不過手到擒來而已。就讓劉龍仙這廝多活幾日又如何?”
“朕憂慮白馬渡附近的淤泥,不方便停船。”
史思明嘆息道。
白馬渡附近的泥沙淤積得很厲害,夏秋人馬不能踩踏,一旦踩下去,馬上就會被松軟的淤泥所吞沒。而船只過來又會擱淺,十分不便。
這地方到了冬天,才會結冰結死。淤泥被凍住后十分堅硬,上面可以跑馬,整個黃河河面便如履平地了。
“陛下,可以砍伐黎陽附近的竹林,用竹排做浮橋,一邊鋪設一邊前進。”
耿仁智建議道。
這等于就是在打明牌,指望對岸的汴州軍無法察覺,實在是不太現實。夜間渡河必定要點火把,特別是還要鋪設浮橋。
到時候就是亂戰,只看哪邊的部曲會打仗而已。
耿仁智說的以力破巧,當真是一點都不夸張的。
“那就今夜吧,此戰你為先鋒。”
史思明嘆息道,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得令,末將這便去準備。”
耿仁智悄悄看了史思明一眼,隨即領命而去。
黃河對岸,汴州軍大營內亦是動作頻頻。
此時此刻,方重勇已經從開封來到位于滑臺的大營內。其實不只是史思明感覺焦躁不安,戰斗未如預期那樣到來,汴州軍上上下下,都憋著一口氣。同樣是人心躁動。
想要建功立業,同時又患得患失,營中大部分丘八都是這樣的想法。
“不應該呀,面對劉龍仙的挑釁,史思明居然沉得住氣?”
汴州軍大營帥帳內,方重勇端坐于桌案前,抱起雙臂沉思,自言自語說道,一臉迷惑不解。
“大帥,據斥候來報,史思明絕對沒有分兵,其大營估摸著有三到五萬人。”
車光倩抱拳行禮道。
史思明屯兵黎陽是有道理的,因為可以通過運河,將河北的糧秣直接送到軍營里面。
正因為交戰雙方都沒有蠢貨,所以尋常的劫糧道之類的計策,用處不大。
汴州軍同樣是水路運糧到白馬,沒有這方面的破綻。
“史思明現在不過是三選一而已,要么被劉龍仙牽著鼻子走,先把他拍死再說;要么按兵不動,等黃河洪峰來了以后,趁亂用兵;要么,就是盡快找我軍決戰,以力破巧。
如果你是史思明,你選哪個?”
方重勇看向車光倩詢問道。
“如果是末將,那么會選第三個,盡快決戰,以免夜長夢多。可是史思明未必能按捺得住脾氣,說不定就被劉龍仙勾跑了。”
車光倩苦笑道。
以尋常人的理智來說,選二選三都說得過去。可是只看劉龍仙和史思明以前的梁子,方重勇也不確定史思明會怎么選了。
如果史思明打算反攻劉龍仙,那么汴州軍就要準備渡河作戰,抄史思明后路。
如果史思明要直接渡河,那么汴州軍就要準備防守白馬渡。
對方的選擇不同,汴州軍的應對方式也不同,要做的準備也不同。
所以,提前預判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