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未全亮,不甚明亮的禮堂光線下,后排一個頭頂卷毛,穿著棉質襯衣和嶄新深色馬甲的男生探出了半個身子。
范寧擠出一絲笑容,弧度不大但顯真誠“加爾文,你今天到得很早。”
“還好我排隊排得早。”加爾文揚了揚手中的白色信封,“你也太敢玩了,我寫一首鋼琴小品都不抱什么被選上的希望,你寫交響曲我的天,光想想如果是自己上臺即興演奏那場面,我手就開始打哆嗦了”
這是范寧一二年級時的室友,相同專業,平日兩人關系不錯。
圣萊尼亞大學長期以來實行的是強制寄宿制,住宿條件簡樸,倡導培養勤勉樸素的紳士品格。這項制度十年前得到優化,僅限前兩年寄宿,與之一并改革的還有暢通女性的入學通道。
待范寧在身旁落座后,加爾文又壓低聲音“對了,我聽說了安東科納爾教授的事情。”
“知道的人已經不少,我想訃告明天清晨就會發出。”范寧的聲音很平靜。
“我深表遺憾和難過。”加爾文顯然清楚范寧和安東教授的關系,“就算不是音樂學專業的人,絕大多數也學習過他的西大陸音樂通史演奏風格嬗變導論作曲技法嬗變導論等課程,在常人看來安東教授古板又學究,但我十分欽佩他的博學與紳士風度。我也想去葬禮上送他最后一程。”
“謝謝,加爾文。”范寧將禮帽置于膝上,放穩手杖,“我問你啊,你還有沒有聽說,有幾個同學出事了”
“當然知道有兩個人吧另一個不清楚,但弗爾坎哈維是我們院鋼琴系的呀,太恐怖了。你說,看見什么東西能把自己逼得違背生理結構地鉆到鋼琴里去還是說存在什么不可名狀的外力”
提到這件事情,加爾文顯然被嚇得不輕。
“是兩個人嗎”范寧又問道。
“是兩個吧,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這么大的事情,如果還有別人,我們就算不知道細節,也不可能完全沒有風聲。”
范寧暗自奇怪“那我剛穿越時,舞臺上看到的兩個人形輪廓是怎么回事難道那并非是死掉的人,或者說,至少不是和我課后交流的那兩位同學”
有這種可能性的話,他的心理負擔至少會輕一點。
“準確說是三個,唉,還有安東老師呀”看范寧一直沉默沒開口,加爾文又補充道。
“對了卡洛恩,好像還有傳言,說他們的死亡有某種關聯,你不是經常和安東老師討論音樂么,最近要小心啊。”
隨即他一臉擔憂地望著范寧。
范寧長嘆口氣,想聊點別的“你這根手杖看起來價值不菲啊。誒這一個多月你在忙什么”
“我找到了一份兼職。”加爾文是沒心沒肺,有什么答什么。
“哦哪里啊待遇如何”
“你難以想象的棒,每周四天,工作輕松,每天時間不過34個小時,我現在可以領到約35磅的周薪,若之后業績良好,甚至可能超過4磅5磅。”
“作為學生兼職,足以保證我的日常生活品質,甚至能維持體面的社交開支。嘿,但具體內容保密,我和雇主簽有協議。”說到這他又一臉神秘。
聽到這種描述,范寧一臉古怪。
大哥你不會是在想通之后,從事了某類“我不想奮斗了”的職業吧
正在這時,禮堂四周墻壁上的煤氣燈盡數打開,天花板上的三組枝形吊燈一并亮起后者用上了最新的電燈技術,上百個復雜的水晶陣列交相輝映,讓原本昏暗的大廳呈現出金碧輝煌的效果。
范寧的視線焦點,落在了舞臺光線的最中央,那臺九尺的黑色波埃修斯鋼琴上。
真是,令人挪不開眼的龐然大物啊,暴力又優雅自若,深邃又咄咄逼人
美極了。
就像藍星上的施坦威鋼琴一樣。
無論前世今生,它們都是范寧最為迷戀的實體產物,沒有之一。
指尖劃過裝有考題的黑色信封,他已經開始遐想,待會即興演奏是什么測試題目,自己又會彈出什么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