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做的灌湯包,現在還在她的桌子上散發著香氣。
蔣麗放出了話,沒臉食言,她只好拿起鋼筆照著謄了一遍,趙蘭香又皺了皺眉:“不行,太工整了,一看就很不對勁。你平時怎么寫寫信現在就怎么寫。”
蔣麗有點受不了了,差點想摔筆不干了。
她嘴饞地看了趙蘭香手里的鐵盒,說:“給我吃一點,我就寫。”
趙蘭香拇指敲了敲桌子,不客氣地道:“讓你寫你就寫,難道灌湯包沒吃飽嗎?”
“寫!”
蔣麗覺得今天的趙蘭香兇巴巴的,一點都不講道理。
“想吃。”
趙蘭香說:“不要跟我討價還價。”
蔣麗硬著頭皮又寫了一遍“潦草”體的家書。
這個趙蘭香可真奇怪,還不準她跟他哥說這芒果特產是她親手做的。
趙蘭香滿意地收好了信,折進信封里。這才肯從鐵盒子里掏出一塊給蔣麗吃。
雖然只是炸壞了的邊角料,但是酥酥焦焦的裹著層芒果的芬芳,超級好吃,蔣麗嘎吱嘎吱地咬掉了一塊,甜得她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這哪是特產,這明明比國營飯店的特制點心還好吃。
難怪趙蘭香要在末尾添一句錢花光了,買了這么貴的點心,錢包能不縮水么。還添了一句很便宜,真是把她的想法都摸得透透的了,她買東西從來都不會說貴的,反正她哥知道她總缺錢花。
她又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一點點芒果卷吃了個精光,甜食帶來的愉悅,令她忍不住瞇起了眼睛,舌頭舔著芒果卷的碎沫沫兒,淡淡的奶香味彌漫在嘴里。
“好好吃啊,這個怎么做的,怎么能做得那么好吃,炸焦了也這么好吃。”
趙蘭香淡淡地說:“你學不會的。得了我回去了,下次他回信記得拿給我過目。”
蔣麗撇開頭應下了。
她眼饞地看著趙蘭香把盒子用膠帶封起來,封得嚴嚴實實的。她忍不住說:“我又不會偷吃,你弄得那么嚴實防賊嗎?”
趙蘭香其實是怕芒果味浸透到信紙上,真是她想的那樣,估計蔣建軍連信都不想拆開看。
她咳嗽了一聲,從盒子里又取出了兩塊給她:“明天就把去寄了,知道了嗎?”
蔣麗咬著芒果卷嗯嗯地忙不迭地應下。
……
趙蘭香晚上的時候做了幾樣小炒菜,紅燒肥腸、爆炒豬肺、粉腸肉片湯,雖然簡單,但是對于所有人來說已經是比除夕夜吃得還要豐厚了。賀大姐有些受寵若驚,趙蘭香只是笑而不語。估計讓大姐知道,這全都是她弟弟掙回來的,估計還會更驚訝吧。
晚上大伙一塊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賀松柏還沒起床。
大姐去叫了他,他才慢吞吞地刷牙洗臉,來到桌前吃飯。
他一口氣能吃上兩大碗的飯,拌著肥腸的菜汁攪著米飯,米粒油乎乎的香噴噴,賀松柏吃起來胃口特別好,感覺胃好像是無底洞一樣。
要不是趙蘭香阻止了他,他還會繼續吃第三碗。
“晚上不能吃那么多飯的。”
趙蘭香在有人的時候,都盡量不跟賀松柏交流的。她看著他胃口大開非常高興,她就喜歡看他吃得香噴噴地跟豬仔似的,最好頓頓都吃得飽飽的,半年之后變得又高又強壯。老男人就是磨壞了底子,之后再怎么補也補不胖了。別人中年危機,發福啤酒肚。他依舊精瘦精瘦的,儒雅英俊,看樣子很健康。
其實是外強中干而已。
等他吃完晚飯后,她要把今天做的芒果卷都拿給他當做平時的零嘴兒吃。
賀松柏聞言,不著痕跡又“冷淡”地嗯了一聲。
賀大姐放下飯碗,打手勢:“明天要跟我去給牛接生嗎?”
賀松柏說:“幾時接生?”
賀大姐說:“還不知道。”
賀松柏笑了笑,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那不行,我明天去縣里玩,約了兄弟呢。你叫上德叔吧,他有經驗。”
賀大姐想捶他幾下,她忿忿地瞪了弟弟一眼。
“行,你去玩吧。”
賀松柏吃完晚飯后,去阿婆的房間里同她聊了幾句,順便喂她吃飯。
他掏出了金豆子還給阿婆,“這顆是阿公的遺物吧,都不跟我說,我差點都賣掉了。阿公今晚要托夢給我罵我不孝了。”
阿婆把飯碗搶了過來不要他喂,忿忿地說:“活生生的孫子都管不著了,哪里還管得住他的遺物?”
賀松柏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白色的藥瓶子,手輕輕地搖晃了一下,里邊的顆粒沙沙地響了起來:“這是鈣片,聽說吃了能讓你的手腳少疼一些,來吃一顆。”
他把藥瓶擰開,一粒白花花的藥躺在他的手心。
阿婆看著孫子攤開手的掌心,白色的顆粒下那粗糙的掌心又糙又紅,還磨破了皮兒。
她干瘦的手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他手心的紋路,半晌才說:“辛苦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