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一直不曾在此案上開過口的蕭既明抬眸,“但關系天子安危,有些事情糊弄不得。”
他一開口,便是直沖要害。
魏懷興說“自然不能糊弄,袁柳不是還沒查”
“此案主審是刑部尚書,陪審是大理寺左右都御史及錦衣衛,魏大人屢次插手,不合適。”蕭既明風度翩翩,甚至給魏懷興留了說話的時間,但魏懷興沒敢接,蕭既明便繼續說,“此案涉及禁軍與后宮,本就不該堂而皇之地鬧,失的不是諸位的臉面,而是皇上的體面。從案發至今已有十余日,一個禁軍斷事查不出,一個青樓證詞查不明,反倒都拖在都察院監察御史手里左右旁顧。我看主審不是主審,陪審不是陪審,耗時耗力暫且不提,職權僭越才是問題。”
傅林葉想起昨夜奚鴻軒的話,此時對上蕭既明又為難起來,可他見李建恒沒吭聲,海良宜也沒有開口解圍的意思,便只能強撐鎮定,說“世子久居離北,可闃都到底不是邊陲,許多事務處理,關系不同,自然”
“軍中如有職權僭越的事情,便統稱為以下犯上,按律當斬。”朝暉有軍職在身,當下出列接道,“此事原不該由世子開口,可這么久了,竟沒個人提醒皇上,御史大人自己也如墜夢中,辦得渾渾噩噩禁軍總督的牌子吊了十幾日,御史三次搜查,查出來什么沒有總要有個交代吧。”
傅林葉說“不是查出了泉城絲的事情么”
“現在問你行刺案”李建恒扔了供詞,“你怎么還在旁扯些別的”
傅林葉急聲說“問題都出在蕭馳野身上,左右離不開他。皇上,行刺案要查,可他受賄的事情也不能搪塞啊”
“他受什么賄了”李建恒起身,指著傅林葉說,“泉城絲泉城絲你以為這事朕不知道嗎朕那會兒還跟他一道混街呢這事朕比你清楚行刺都殺到朕跟前了,你不急,就惦記著那點小事,朕看天子安危于你而言也沒什么要緊的么”
傅林葉不防他前幾日還咬文嚼字地罵蕭馳野,今日就轉頭罵自己,不禁惶恐膝行,說“皇上皇上是臣的君父,傷及毫毛臣都痛不欲生,皇上”
“事有輕重緩急,為著行刺案,孔尚書連夜不休。”蕭既明說,“策安也遞了腰牌,為了避嫌,連進度也不敢問,整日在家面壁思過。如今是怎么樣,到底查到了哪里,還要怎么查,不如一道說明白,我府上也好準備著。”
禮部侍郎姜旭出列,說“明明白白的案子,涉及禁軍,可跟離北王府沒關系,是誰前去離北王府上搜查的這于禮不合,傳出去,都當皇上要查離北王,壞的是闃都與邊陲的情誼。”
李建恒知道搜查王府的事情,但他得裝不知道。他再笨也明白了,蕭既明把這幾日都看在眼里,再揪著蕭馳野不放,是要生事的。
李建恒立刻踢了傅林葉幾腳,罵道“你好大的膽誰準你去查離北王府朕讓你去查禁軍辦差大院”
傅林葉挨了踹,慌忙說“不是臣、不是臣查的是沈鎮撫去的”
沈澤川一愣,莫名地說“我受旨協助大人搜查,是大人叮囑我禁軍猶如鐵桶,許多賬,怕會黑白兩分,去了王府仔細搜查,我便去了。當時堂上端茶倒水的人也不少,隨便喚來一個問問,也知道是大人你叮囑的我。”
傅林葉咬牙說“我分明只叫你仔細搜查,沒有提及王府兩個字”
沈澤川正色說“我受命于天子,在御前絕無假話。如果沒有大人的命令,我獨自前往王府,哪里會有隨行御史呢”
傅林葉見沈澤川眼里含煞,便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咬錯了人。他左右環顧,說“魏大人,魏大人不是”
魏懷興當即斷喝“住口自個兒做的事情,還敢在皇上面前胡亂攀咬你要臉不要耽擱案情是小,壞了皇上與離北的情分是大這也忒不知輕重了”
傅林葉至此已知道自己被踢出來了,他要替李建恒兜著,替魏懷興兜著,替奚鴻軒等等所有人兜著這些人哪個兒他都開罪不起,神仙打架,只能由他來收拾爛攤子。
傅林葉馬上磕頭,說“是臣一時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