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浮動的人心在這一連串殺氣騰騰的命令里霎時間定下去,海良宜走了幾步,在雨中摘掉了烏紗帽。
“皇上乃天子,”海良宜臉上雨水滑淌,不容置喙地說,“我大周運延百年,還不到絕的時候。”
李建恒被卡在了斷木下邊,面朝著下,被澆在脖頸里的涼水凍醒。他覺得呼吸艱難,胸口卡得太緊,肋骨疼得厲害。
李建恒咳嗽著,嘶聲喊起來“救、救命”
這聲音沙啞無力,在瓢潑大雨里細不可聞。
李建恒挪動著目光,手邊的姐兒已經涼透了,花白的肉擠在斷壁里,幾縷發被血淌得發紅。李建恒顫抖起來,已經認不得這是昨夜拊掌跳舞的美人了。
“救命。”
李建恒垂著腦袋,費力地念著。
“救命。”
下邊忽然傳來嗆水的咳聲,奚鴻軒半身被泡在了水里。他仰著半身,正砸在缸上,背部一片血肉模糊。他喘著氣,說“皇上,別叫了,聽不見。”
李建恒失魂落魄,用手肘推著斷木,卻毫無作用。他鞋掉了一只,凍得面色蒼白,說“肯定會有人來救我的”
“那是了,”奚鴻軒悶聲笑起來,“你是天子啊。”
李建恒說“你笑什么”
奚鴻軒砸巴著嘴,吐出點沙土,說“我笑這命你說奇不奇怪,人就像在重復著輪回。”
李建恒抬起眼皮,什么也看不到,他陰沉地說“不是沒有輪回”
“皇上的生母樂氏,”奚鴻軒艱辛地挪動著身體,“就是淹死的嘛。”
嘩啦。
污臭的水從脖頸迸濺到別處,李建恒在這細流流淌之中,吞咽著唾液。
淹死的嘛。
李建恒艱難地回憶起來,那浮光掠影一般的童年記憶。他又一次看向那花白的肉,卻仿佛看見了他娘。
女人被摁在泔水桶里,手指扒著地面,劃得血爛。水濺打在臉上,李建恒看見她花白的脖頸,花白的臂膀。
淹死的嘛。
李建恒淚水上涌,他瘋狂地用手遮擋雙眼,怨恨地說“住口,你住口”
奚鴻軒安靜下去。
李建恒卻不想再挨著這肉,他哭起來,口無遮攔地謾罵著,臟話粗鄙,他說“不要提起她,朕是九五之尊,朕”
李建恒粗喘著,他十指間面目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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