氅衣太大了,順著肩頭往下滑,沈澤川撈了起來,被那溫暖包裹,通身都融浸在蕭馳野的味道里。
沈澤川摸出帕子擦拭著被蕭馳野揉濕的面頰,在這嘈雜的雨夜里,情不自禁地又聞了聞那帕子。
都是蕭馳野的味道。
沈澤川垂眸片刻,用鼻尖輕輕蹭著帕子,眼角眉梢的陰郁都被驅散了。
那食盒里上層盛著金銀卷,下層盛著熱湯藥。一掀蓋,頓時熱氣團騰。今夜弄一頓熱飯不容易,就是蕭馳野,也得沒命地跑起來,才趕得過來,才趕得回去。
葛青青本想去倒碗茶給沈澤川,爬上來見他正在喝藥,不禁一愣,又喜道“原來安排了,那就好,我還正尋思著打發人去買一碗藥來。”
沈澤川把藥喝干凈,用手指揩了唇角,說“這條街拆到哪兒了”
“剛過藕花樓,坍塌厲害的地方不好拆。”葛青青挽著袖子,說,“這事有鬼。”
“又是說不清的賬,”沈澤川坐著身,緩了會兒神,繼續說,“誰把皇上送出來的,這事兒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他若不肯講,這案子就斷了。”
“照我看,這坍塌不像巧合,東龍大街年年都泡,偏偏就在昨夜塌了藕花樓。”葛青青看了雨夜,又看向沈澤川,“你有頭緒嗎”
沈澤川從今早就在想這件事情,坍塌使得藕花樓的蛛絲馬跡都被抹干凈了,這決計不是巧合。奚鴻軒是個惜命的人,他前段時間才翻新了藕花樓,挖空下邊的事情更是知之者甚少。
沈澤川張開的眼眺望雨夜,像是在對自己說“少安毋躁,必定還有后招,這一次還不知道到底是沖著誰來的。”
寢殿里的太醫退了出來,對太后一眾人行禮。太后隔著垂簾,傾身詢問了李建恒的情況,太醫細細稟報了,她聽到血已經止住的時候才放下心來。
“此事離奇,”太后坐直身,說,“一朝天子離宮外出,竟沒有一個人知曉,宮內外的巡防還怎么讓人放心”
下邊的一眾老臣無人吭聲,都垂首默立,如同泥雕。
太后說“哀家居于后宮,本不應該插手政事,然而此次再次關系到皇上安危。哀家做母親的,可真是白發愁看淚眼枯1,哪里還能再受得起這樣的驚嚇諸位大人,此次總該給哀家一個說法”
潘祥杰聽著這話,便心下一緊。
孔湫沉默片刻,說“大內巡防就是想攔,也未必能攔得住皇上。依臣之見,此番應該重罰奚鴻軒若非他用那些外域妖孽引誘皇上,皇上怎么會出宮”
“是了,”戶部尚書魏懷古是前頭攻訐蕭馳野的魏懷興的嫡長兄,如今魏氏的當家。他一般不開口,這次卻說,“奚鴻軒是該罰,但他罪不至死。臣看這次要論罪的是工部,闃都修繕歸他們管。潘大人,怎么讓官溝堵成了這個樣子呢”
潘祥杰知道魏懷古要推諉責任了,當即跪倒在地,對太后說“還望太后和皇上明察官溝堵塞的事情,我們工部早在咸德年間就通報過戶部,希望他們能撥些銀兩來做修繕,但是戶部遲遲不批,工部怎么辦這又不是小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