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侯死到臨頭,聰明起來,把關系推得干凈,閉口不提顏何如。
“韓丞行事霸道,屢次脅迫臣助他弒君自立,”赫連侯滿面淚水,抬頭望著李劍霆,“可是臣乃李氏朝臣,斷不能與他茍且那夜在宴席上,臣拼死護駕臣罪有應得,只愿皇上能顧及厚恩,饒過臣家中兒女”
李劍霆似是被打動了,說道“施恩,把八城交付于你們,可你們卻為一己私利,犯下彌天大錯。”
“臣深知自己該當死罪,”赫連侯泣不成聲,“欠下數萬田稅這筆賬,費氏就是還剩一人,也要拼力填補。”
只要李劍霆不殺赫連侯,赫連侯不僅愿意歸還良田,還愿意填補田稅。遄城位置比丹城特殊,緊靠荻城,銜接水路,跟厥西千絲萬縷,他還真有可能補上這筆錢。但赫連侯跟世家其余的老滑頭一樣,沒有講這筆田稅究竟要多久才能補全。
李劍霆回過身,像是在沉思,半晌后,她道“你罪無可赦,朕念在你愿解庸城之難,尚有良知,便饒你一條命。”
赫連侯心中頓松,趕緊磕頭“皇上圣心仁慈”
“但你結黨營私,有負圣恩,赫連侯一爵留不得了,”李劍霆沒給赫連侯喘息的機會,“還有侵占民田一事。”
赫連侯的心又懸起來。
“福滿,”李劍霆朝門口說,“把那幾個混賬拉出來。”
福滿應聲,沒多久,近衛便押著幾人跪在堂前空地。赫連侯撐身回望,透過珠簾,發現這些人都是自己布設在遄城衙門里的官吏。
“雖然把八城交付給你們,但八城,仍然姓李。你能逃死罪,是朕的恩赦。這些人欺上罔下,作踐律法,暴虐橫行,”李劍霆站到赫連侯身邊,伸出纖掌,輕輕拍了拍赫連侯的肩膀,“他們讓境內百姓流離失所,該死。福滿。”
福滿昂然提聲“擱棍打”
福滿聲音一落,鐵皮廷棍便陡然擊在人體上,聲音驚得赫連侯渾身一抖。
幾個人口中都塞著東西,既沒有按照廷杖規矩拉到端成門,也沒有裹棉衣。他們身上的官服早就扒掉了,穿著里衣。持棍的太監都是東廠舊屬,照死里打,幾棍下去,幾個人全部血肉模糊。
赫連侯耳中嗡鳴,明理堂很涼,讓他渾身生寒。擊打聲持續,其中一個仰了兩下頭,口齒間的血濡濕白布,朝著赫連侯嗚咽。整個明理堂都很安靜,太監們垂手肅立,只有“砰、砰、砰”的聲音。
半個時辰后,嗆鼻的血腥味彌漫。
李劍霆沒再看赫連侯,只說“下去吧。”
赫連侯起身時絆到了自己,撲通地跪回在冷硬的地板上。福滿沖小太監使眼色,他們架起赫連侯往外送。赫連侯的靴子踩在血水里,他睜大眼睛,看著腳下。
血泊倒映著赫連侯的官袍。
赫連侯踉蹌幾步,只覺得天旋地轉,活生生被嚇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