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皺著眉。即使承了對方一份情,她還是不大喜歡這人,就是、就是有些可憐他,因為她幾乎可以拼湊出一個并不美好的故事。
優伶娼妓,從來都是被人并作一類論之,戲子因為是下九流的身份,從來也是任人欺辱的對象。好一些的還好,茍且偷生,不好的
“我來不是為了感謝你的,只是打算報官,問問你具體情況。”
小鳳春垂了垂眼簾,復又抬眼而笑“是德慶閣的劉老板。在李老板帶著惠豐園的人搬進你們住的那座院子,他就私下找到我許諾重金,讓我下手毀了你二哥的嗓子,讓他不能登臺。”
明明事情真相秦明月已經猜到,但從當事人口中聽到這件事的始末,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若是真讓小鳳春成功下了手,那么她二哥的一生就毀了,即使知道是小鳳春干的,殺了他,也挽回不什么。
她還記得在梨園那會兒那個被毀了嗓子的戲子是如何心若死灰,連著鬧了好幾次懸梁,都被人救了下來。戲子就是靠嗓子吃飯的,毀了嗓子就等于要了對方的命。
“不管怎么樣,還是要謝謝你,雖然你并不是個好人。”秦明月神色鄭重道。
小鳳春燦爛一笑,恍惚間仿若桃李盛開,讓人驚艷無比“我本就不是個好人啊。”
事情的最終以秦府報官,小鳳春出堂作證,劉老板被判流徙三千里為終。因為劉老板是魏國公府的人,徐晏被牽連遭受魏國公的斥責,并親自登門道歉,不過這里就不細述了。
經過這大半年的時間準備,秦明月的嫁妝已經差不多準備齊了。
只剩一些四季家常衣裳以及要做給未來夫君的針線還沒有做。不過秦明月并不會針線,秦府里沒有繡娘,貼身衣物丫鬟們都能做,外面的大衣裳卻是只能去繡坊里定了。
幾經挑選,秦明月將做衣裳的事情交給了霓裳閣。
這是京中最大的繡坊之一,許多達官貴人家的女眷都是在她們這里定做成衣的。本來尺寸是早就量好的,樣式也已定下了,可秦明月最近吃胖了些,以前衣裳的腰身都有些緊了,還是丫鬟們幫著將腰身放了放,才能穿得舒服些。剛好今日沒事,她又帶著丫鬟出門買東西,便順道去了霓裳閣一趟。
到了霓裳閣,陶掌柜親自迎了出來,還連連道怎么親自上門了,讓下人吩咐一聲,是時她們主動派人上門就是。
這陶掌柜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生得倒不是頂美,但氣質柔婉動人。一身湘妃色杭綢夏褂,下著雪青色撒花褶裙,裙角還繡著蘭草的裙襕。因為保養得當,再加上衣裳做得很合身,所以顯得很年輕,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
秦明月并不是第一次與陶掌柜打交道,之前廣和園里很多戲衣都是交給霓裳閣做的。她很欣賞陶掌柜一個婦道人家,在寡居之后并未喪失對生活的信心,還能憑著手藝打下這一片家業。且她也不是矯情之人,不過是順道來說一聲的事,何必讓人專門派人跑一趟。
“剛好今日有空,就順道來了,也算不得特意前來,另外我還想看看霓裳閣里有沒有上什么時興的新樣子。”
陶掌柜一臉笑地拉著她往里走,“新樣子當然有了,走,我帶你去看看。”
看了衣裳,秦明月忍不住又定下了兩身,便與陶掌柜告辭了。
陶掌柜說定下的衣裳再過十來天就能送到秦府上,并親自送她出門坐上馬車。
今日是香巧跟著秦明月出來的。
她是秦明月住進忠毅伯府后,薛媽媽挑到秦明月身邊的大丫鬟之一,為人穩重大方,很是能擔得起事,現如今秦明月屋里的事,都是由她管著。
“姑娘,咱們還是趁早回去吧,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從書坊里出來后,香巧忍不住道。
秦明月難得出一趟門,已經逛了一個整整下午。從霓裳閣出來后,她就帶著香巧坐車來到琉璃廠,先是去給秦鳳樓買了筆墨紙硯,給秦海生買了一枚配衣裳用的玉佩,去了經常去的炒貨行買了一些平日給祁煊準備的炒瓜子,然后又去了書坊給自己挑了幾本書。
秦明月望了一眼外面暗下來的天色,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