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地方也就罷,關鍵各種食物消耗得極快,等雪停后這些人紛紛離去,王府的糧倉空了一個,其他食材也幾乎消耗殆盡。
德叔將事情報上來,鎮北王幾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旁邊的鎮北王妃也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讓妾身來說,這次冬至宴就不該擺,如今各處捉襟見肘,咱們府里”正說著,因為鎮北王看了一眼過來,鎮北王妃當即消了聲。
其實這話題之前就議過,可鎮北王府的冬至宴年年擺,今年卻突然不擺,恐會引起恐慌。
尤其早先便有朝廷缺糧的消息在四處流傳,不過大家都沒放在心上,慣性認為朝廷缺了何處的糧,也不會缺遼東軍的。事實是,在九月中旬朝廷確實給遼東運來了一批糧食,可這批糧食卻不過是裝個樣子,糧食袋子里裝得全沙子,只有極少一部分是軍糧。
負責運糧的官員和鎮北王足足關在書房里說了半日的話,之后人走了,丟下一個爛攤子給他收拾。
所以明明捉襟見肘,鎮北王還是擺了這場冬至宴。
糧荒之事絕不能走漏任何風聲,不然鬧出兵亂來,誰也沒辦法承擔。
鎮北王妃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她就是心疼被這些人吃掉的糧食。以前她可從不會覺得糧食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什,可自打祁煊被派去黑河衛,她連著往那邊送去了兩批糧食,再加上開了春后祁曜被派去開源衛,鎮北王妃就覺得糧食是個十分要緊的東西。
那開源衛是個沒比黑河衛好到哪兒去的地方,唯一的區別就是開源衛不是流放之地,所在位置也不如黑河衛荒無人煙。即是如此,因為上面沒發下軍糧,祁曜派人經過正規渠道要糧無果后,不免就給鎮北王妃來了信,想讓通過她和鎮北王說情優先把軍糧發給開源衛。
為了這事,如今和鎮北王妃感情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鎮北王,也當著她面發了一場怒。
同樣的處境艱難,黑河衛那邊從始至終都沒管上面要過糧,據說祁煊還有模有樣的帶著人屯田。而祁曜卻是連番要了幾次,甚至把心思動到自己親娘身上。
兩廂對比,高下立竿見影。
鎮北王妃當時噤若寒蟬,扭頭還是擔心兒子動用自己的私庫,又托蘇家弄了一批糧食給開源衛送過去了,當然黑河衛那邊也沒漏下,就是數量不如開源衛。
鎮北王瞥了鎮北王妃一眼,“你別當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省了糧食好給老二送過去。現在明白這些年你擰著要立老二為世子,本王為何一直不答應了遼東常年缺糧,若是連這點困難都沒辦法面對,他怎么坐穩這王位。”
說完后,他也沒去看鎮北王妃是什么臉色,便對德叔道“從今天開始,府中上下縮減一切用物,不必要的開支都省了。”
又對鎮北王妃道“還有你,跟老二媳婦說說,別讓她不懂事又在下面鬧騰。瞧瞧秦氏,再瞧瞧她,這就是最得你喜歡的兒媳婦。”
當初祁曜被派去開源衛,李氏提都沒敢提要隨之一同前去這茬,甚至怕被婆婆點了名,還特意裝病,直到祁曜走后,她這病才好。
她這點小手段,誰看不出其中的意思,不過是在當小丑看罷了。本身即使李氏不生病,鎮北王夫婦兩個也不會主動開口讓她隨軍,不過是有秦明月的美玉在前,她自己心虛鬧出來的笑話。鬧得鎮北王妃最近也不怎么待見這個兒媳婦,總覺得她蠢,蠢到家了。
今兒鎮北王的情緒格外外露,也是自打上次鎮北王妃在他面前示弱以后,他私下也曾細想過。夫妻二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一起走過來的,可為何現在卻是越行越遠。無外乎她的性子太倔,而他從不屑于解釋。甚至明知道她錯了,他也只是看著,看到不想再看下去的時候,就扭頭走了。
可真的走得掉嗎
如今年過半百,回頭再看,她還是守在原地,還像當年剛成親時那般像個小孩子似的任性妄為,口硬心軟。他突然覺得自己該換個模式與她相處,所以最近鎮北王對鎮北王妃說的話,呈幾何倍數增長。
“這事若是從后院那邊走漏了什么風聲,該怎么做你應該知道。”
鎮北王妃很小聲地哦了一聲。
“遼東不能亂”鎮北王嘆道一聲,便闔眼仰頭靠在椅子背上。他已經連著多日每天只睡兩三個時辰了。
鎮北王妃有些心疼地看著他眼下烏黑,打算等會就給開源衛去信拒了要糧食的事兒,至于該怎么說她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