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及此,月隴西一邊從袖中掏出錦帕,一邊笑道,“如是今日這妝嬌艷可人,想來出自岳母之手?就算是花了也好看。”說著,他轉身輕端起卿如是的下頜,用錦帕一點點幫她擦著,“方才如是同我說今日上妝是為了迎客?”
卿母可太喜歡這個逢事就把漂亮話說得天花亂墜還不失行動的女婿了,眼瞧他倆你儂我儂的模樣,她笑著解釋道,“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從前有些小過節,要么來找些不自在,要么就是而今釋懷了,上門來恭賀如是新婚。總之無傷大雅。”
尋常跟外人的話,卿母自是不會和盤托出,但她已將月隴西當作親女婿親兒子看待,這些話也就沒什么好遮掩躲藏的了。
“哦?”月隴西故作不知,好奇地問,“不知是什么客人,小婿可認識?”
“刑部尚書余大人的妻女。”卿母稍頓,有意問道,“聽說,余家女兒與你也相看過?”
月隴西想都不帶想,滿目薄情,“似乎是有這么一號人,但小婿已經不記得長什么模樣了。”收回錦帕,他莞爾,“想來是,每日只要瞧著卿卿,別的人便統統都不入眼。”
卿如是:“……”
太會說話了。別說卿母,卿如是本人都忍不住想招他當女婿。把他給能耐的,甜言蜜語一套套不要錢地說,卿母被哄得跟是自己在談婚似的。
“不過刑部的余大人小婿倒是經常接觸,是雷厲風行之人。”月隴西道,“岳父應該知道多年前那幾起關于前朝命官的案子,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卿父點頭,嘖嘆道,“陛下把那幾宗案子交給他,應當也是看中他手段狠辣。”
卿如是想起蕭殷,神情微凝,問道,“說他狠辣,是指?”若是為了斬草除根而奉旨株連全族,倒也算不得是那位大人狠辣。
“是指,那些人死狀太慘。”卿父似是不忍心說下去,只道,“不過是立場不同,并非有滔天惡行,斬首示眾也就罷了,他卻非要……”
卿母也聽他說起過一些,知道是些血腥的東西,趕忙招呼道,“吃著飯呢,說這些做什么。”
卿父便閉口不再談。
他不說,卿如是卻能猜到,多半是沿用了惠帝時期慣愛用的刑法手段。
百年前發明的酷刑不敢說有千種,細數下來也至少有百種。崇文先生所受的千刀萬剮之刑便是其中之一。
這百種酷刑中,好一部分都是月一鳴混跡軍營的那幾年貢獻出來的。秦卿也是在被囚西閣后才知道這些。在她眼里,月一鳴從來只是個風。流紈绔而已,秦卿從不知他善奇技淫巧之術。
據說他親審犯人時眼刁得很,生怕給人打不壞、打不疼,獄卒所用刑法不入眼的時候就喜歡當場自創一種,每每被惠帝曉得后便嘖嘆稱奇,繼而收錄進《酷刑寶典》中。
惠帝也看不起普通的刑法,唯看得起月一鳴想出來的。因為足夠狠。
在知道月一鳴創了不少酷刑后的很長一段時間,秦卿都覺得崇文所受的千刀萬剮之刑怕不就是月一鳴提議的。
《酷刑寶典》這種惡趣書惠帝喜歡得不得了,秦卿枯坐西閣的后幾年也無聊,很想知道自己最后會如何被惠帝賜死,于是買來研究過。就想看看究竟有哪些刑法夠自己慘死的。
不知是哪位奇人撰寫記錄,書本中的介紹描述之詳盡,好幾回都把她給看吐了。當時的秦卿還冷笑著心想自己是否該感謝月一鳴,廢她手的時候一滴血都沒讓她掉,不過是用圓棍折斷,干脆利落,疼暈過去再醒來,也就不疼了,還包扎得頂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