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可不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
即便是已經修行上千年的鯉君,在聽見見愁這三個字的時候,也難以從見愁那淺淡得幾乎要聽不見的聲音里,分辨出到底“是”還是“不是”。
這些修士
真的都是很奇妙的存在。
“咳咳咳”
他唇邊的笑意,才深了那么一點,轉眼卻立刻咳嗽了起來,甚至整個身子都彎折了下去,不斷地隨著咳嗽而顫抖。
“鯉君”
見愁只覺得他氣息一陣紊亂,像是忽然崩塌的雪山,又像是決堤的河水,一瞬間無法遏制其頹勢。
眼見著那身影就要倒下,見愁忍不住伸手上前去扶。
可當把人扶住地時候,她才驚覺,這一具身體已經沒有了重量。
“你也是崖山修士,那便是與他同門咳咳”
鯉君還在咳嗽,只是整個人全數化作了透明,只有左袖那一圈深紅,格外刺目。
他抬眸來,正對上見愁那一雙淡漠之中藏著幾分悲憫的眼。
忽然就有那么一點恍惚。
過了有一會兒,他才如嘆息一般道“我命不久矣,但請你轉告他,昔日應我之事,請他勿忘。”
“好。”
沉默片刻,見愁還是答應了。
她不知道曲正風在隱界之中到底發現了什么,又到底答應了鯉君什么,更不清楚曲正風行蹤何處。
可應下了就是應下了,轉告一聲約莫還是能做到地。
見她答應下來,鯉君終于笑了起來。
“昔年你在青峰庵意外見了翻天印,并有奇遇,能習得此印,甚至無師自通,是我無意種下地因,今日你來,也是果。算起來,你我之間,尚有因果的緣分。”
此話不錯。
見愁沒有言語。
鯉君移開了目光,看向天際,已經化作了透明的眸子里,倒映著天際的那一片紅蓮,照得他整個身子都是一片琉璃的紅。
他忽然道“我是一只錦鯉,卻從來不知道真正的水是什么樣”
生來就已在畫中,穿梭于池中于天宮,永遠都在等待
這天地間最漫長的歲月,便是等待的歲月。
有希望的等待,尚且難以忍受;沒有希望的等待,又該是何等地煎熬
他絮絮地說著,像是找到了一個合適地傾吐對象。
“若是所有人都帶著希望,唯獨一個人心里絕望,背負著一切地秘密該有多痛苦”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不語上人歸來,除了他。
因為他知道,他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鯉君說著,便轉頭去看見愁。
見愁的眼底,沒有任何驚訝。
她就像是之前的曲正風一樣,只怕早早就猜到了不語上人的秘密近千年前的確有人飛升了,也的確是“不語上人”,可同時卻有另一個不語上人,因此殞身。
他飛升了,也沒有飛升。
他死了,卻還活著。
鯉君越發恍惚起來,可唇邊地笑容,卻越發暖和。
他問“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好看吧”
見愁答“不一定很好看,卻很大。”
“我本有千年的修為,可如今也耗干凈了。不過,我會化作一條真的錦鯉,忘卻這里的一切見愁小友,可否拜托你一件事”鯉君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