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扶道山人半點沒有收手的跡象,隱隱還有加重手中力道的趨勢。
他雙目底下竟有隱約的赤紅之色,彷如一頭發怒的野獸,看著昆吾眾人、看著王卻的目光也極其冰冷
“你們昆吾,也想來插手我崖山的恩怨嗎”
竟然是連昆吾的面子都不給
這一幕可比剛才那一幕還要嚇人
大多數人是根本不明白這之中到底有什么隱情,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混亂成這個樣子,可有關崖山昆吾兩門之間的一些傳言,這些年可沒少過。
明面上兩門都說各自關系很好,可現在看著
真不是那么回事兒
不少修士想起了二十年前聽說的那一場雪域圣殿的爭斗,只覺得眼皮都跳了起來。
場中唯一還能保持完全鎮定之人,竟然是幾乎要被整個壓進地面里去的王卻。
面對著扶道山人這森然的質問,他半點懼怕之色都沒有,只咬了咬牙,將那忽然加重的力量頂住了,才一字一句地回了話。
“若此事只是崖山的恩怨,您即便給晚輩一百個膽子,晚輩也不敢阻攔,昆吾更加不敢可今日之事,關乎十九洲生死與存亡”
“今日之事,不是崖山之事,而是十九洲之事。”
“王卻斗膽,懇請山人再思、三思”
這簡直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啊
誰也沒想都王卻在這當口上竟然還敢逆著扶道山人的意思說話,一時都嚇了個心驚膽寒。唯獨一旁的玄月仙姬看準了機會,連忙走了上去,將人給拉住。
“扶道長老,切莫動怒,咱們豈能跟個小輩計較呢”
她這么個修為更高,脾性也古怪的人,這一刻竟然放軟了語氣,臉上也掛出幾分親和的笑意來,溫言勸著扶道。
“也不是大事,此次聚首還是崖山牽頭呢,山人又何人令這一番心血付之東流”
話說著,她卻是不著痕跡地向著旁邊的見愁遞了個眼神。
見愁頓時一怔。
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知道這一位北域陰宗的掌宗,是想讓自己這個當徒弟的上去勸勸。
御山行這個人,或者說其身份,到底有什么隱情,她是不知道,但心里卻覺扶道山人如此盛怒,必定有其根由。
只是
此時此地,的確不宜鬧起來。
所以片刻的猶豫之后,她便也走了上去,將手搭在了扶道山人的手臂上。站在旁邊看時不覺得有什么,可這一刻,見愁卻分明感覺到了這一條手臂的顫抖
或者說,是他整個人的顫抖
要出口的話,忽然就忘了個干凈“師父”
“”
扶道山人久久沒有說話。
那一雙素來隱藏在亂糟糟頭發下的眼睛,這一刻瞪得很大,眼底竟密布著血絲,所以方才看上去才有幾分赤紅之色。
他的目光,從王卻的身上,移到了昆吾諸修的身上,也移到了那同樣被人攔下的陸松身上
一個個都是人影,可他心里面什么都沒留下。
只有十一甲子前一戰留下的傷痕陡然擴散,在這一副垂垂欲朽的干枯軀殼內,鼓蕩出一片深重的悲愴
六百八十年前那個御山行,并不是他的弟子,天賦并不算極致的頂尖,可他擁有誰也無法企及的刻苦與努力。
他是那些年來,唯一一個天賦不夠,卻被破格收入門中的弟子。
那時候的曲正風還自負天才,擁有“東一劍”的美名,修煉雖沒落下,卻也絕沒有后來那般刻苦。可饒是如此,他修為和境界也比旁人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