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形之下,御山行就顯得平庸,甚而蠢笨。
或許他畢生最大的天賦,便是肯努力,也不恥下問吧
當初沒人以為他能跟得上同輩弟子的修煉,可誰也沒想到,困獸場中,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擊敗了身為對手的同門,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了僅次于曲正風的第二人。
接著,就是那一場幾乎吞噬了整個崖山的陰陽界戰了。
扶道山人還記得,在最后決戰之中受了重傷本該在自己房中修養的御山行,在得知來自佛門和來自昆吾的解釋和消息時,沖到了攬月殿中
他赤紅著那一雙眼,質問著殿中的所有人
為什么
為什么不去報仇,為什么要讓上千的同門枉死
時至今日,他都無法忘記那一張年輕而蒼白的臉,那一聲聲沙啞的質問,還有那最后決然離去的身影
他沒有接受任何人的幫助,決絕地叛出了崖山。
他身受重傷,自創了宗門,發誓就算自己看不到,也要讓自己的弟子,一代一代將“御山行”這個名字傳承,只為永遠用這個身份,來見證
這天地間不公的公道,到底還要遲到多久
從那以后,“御山行”這三個字便成了崖山一門上下無數傷痕中最深的一道,也成為了籠罩在佛門禪密二宗和昆吾所有知情人頭頂上最壓抑的一片陰云
再沒有人會輕易提起這名字。
就連曲正風也沒有,他只是將自己變成了昔日的御山行,一日一日的修煉,從未止息。后來,他也叛出了崖山
六百八十年啊
六百八十年過去了
公道何在
殺意幾乎已在心尖滾沸,可他的眼前卻是這滿廣場的修士,他們來自十九洲大地的各方,不久后便要與昔日那些已殞身的崖山門下一般,在陰陽界的戰場上拼殺
誰也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生,還是死。
此時此刻,星海廣場,何異于彼時彼刻,攬月殿中
大局為重
他哪里來那一騁意氣的立場與資格
這一瞬間,扶道山人竟覺得手中這一根素來如臂使指般好用的九節竹,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腳步忽然有些晃,手臂也頹然地垂下了。
見愁和旁邊的鄭邀都是一驚,立時要上來攙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只將那滿腔的澎湃與愴然強壓下來,轉身便走
邁開的闊步,每一步都是怒意
誰都能看得出來,誰也不敢攔在前面,紛紛讓開了一條道。扶道山人便直接從這一條眾人讓開的道中離開,朝著遠處走去。
這邊崖山眾人包括見愁在內,都愣了一下,才連忙跟上。
一行小二十人,很快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內。
可整個廣場,卻依舊靜悄悄的一片。
被人強行按下來的陸松現在都還沒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觸怒了扶道這老瘋子“他是不是修煉成老糊涂了,我怎么就得罪他了,用得著撕破臉皮,跟我這樣大打出手”
旁邊的望江樓樓主殷望和封魔劍派掌門章遠岱對望了一眼,都沒說話。
只有玄月仙姬自遠處收回目光,看了陸松一眼,淡淡道“通靈閣毗鄰西海,距昆吾崖山有一段距離,陸閣主當年又未參戰,恐怕不知此事。若陸閣主知道了還說,只怕這會兒腦袋已跟脖子分了家了。”
陸松頓時愣住。
可玄月仙姬已沒有半點再往深了解釋的意思,只是莫名地回頭看了廣場中央雖受到方才爭斗波及可依舊絲毫無損的雕像一眼,眼底透出幾分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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