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男孩的家人給警方了一疊畫紙,卞教授在跟我們說畫紙內容的時候,我和蘇梅、王醒半天接不上一句話。
畫里線條很簡單也很抽象,但依然能分辨出來是一個男人在侵犯一個女人,男人的姿勢很可怕,手里還拿著刀。
這次西晉口之行讓我和蘇梅、王醒都很震撼,正好那時候我們手上的研究課題和功能性疾病有關,我們曾表示希望去看望那個小男孩,但被卞教授一口拒絕了,他委婉地告訴我們那個男孩的家庭背景很深,所以219案件沒有對外界通報,希望我們不要再打聽這件事。
我們從西晉口回來后經常會聊起這起案件中的男童,被關在一間不到十平的房間內,親眼看見同學被殺,老師被連續侵犯、毆打、攻擊,在這樣封閉的環境中關了十天,就是正常大人也會逼瘋,更何況一個僅有八歲的孩子。
王醒某一天說“羅正飛雖然被斃了,但那個活著的小孩這輩子算是毀了”,這句話讓我心情沉重了一整天,我回家后和謝東聊到這件事,我給謝東看了我做的專題分析,我對他說如果我能遇見那個男孩我愿意幫他,謝東告訴我,人各有命。
但我再怎么也沒想到今天早晨我會接到沈州輝的電話,他知道我曾在創傷心理學領域做過一些研究,告訴我他兒子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在過去一年里找了很多知名專家進行治療,但情況越來越糟糕,想請我幫幫忙。
交流中我才突然得知州輝的兒子居然就是219案件中的幸存男童,當我在知道這件事后,我覺得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我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他。
但我提出了一個要求,離開他現在的所處環境,立即將孩子送到我身邊來,趕在過年前。
當得知我即將面對的孩子是州輝的兒子后,我知道我無法將這次治療過程公開或者發表,我打算將接下來的治療過程記錄在此。
1999年1月14日星期天小雪
今天上午我和謝東見到了啊致,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啊致依然不愿意睡覺,他正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謝東陪著他,我得空可以記錄下今天的情況。
早上看到啊致時,我有些吃驚,他出生時我去都城見過他,比我想象中長得要高,但是很瘦,渾身上下一點肉都沒有,很難想象219事件后的這一年啊致經歷過什么。
他很少會用眼睛看人,從上午見面起始終低著頭,不愿意和人打招呼。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州輝在將他交給我后就必須離開,我覺得小沈致應該能感覺出來爸爸要離開他了,在州輝起身的時候,他抬頭看了州輝一眼,那時候我心里想的是,表達出來,表達你舍不得爸爸,表達你需要爸爸留下來,但令我失望的是,他又低下了頭。
我送州輝出去的時候,他將之前一年啊致接觸的那幾個權威專家的治療情況告訴了我,我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將要面臨一場惡戰,有別于傳統創傷療法,我必須要尋找出癥結所在,制定一套全新的治療模式,但我有信心,我當時是這樣想的,在州輝走時,我答應他會交給他一個健康的兒子,其實我也無法確定這條路能不能走通,但我看得出來州輝的精神狀態也很差,我必須這樣安慰他,讓他放心把啊致交給我。
可這樣的信心僅僅維持了幾十分鐘,當我送走州輝再次回去的時候,我發現啊致很怕我,我和他說話,他會不停往后躲,我想去牽他手,他會立即縮起來,但是他對謝東并沒有這種排斥,這讓我感覺很詫異。
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
1999年1月15日星期一大雪
我和謝東一夜未睡,在我記錄完日記后,昨夜雪越來越大,啊致依然不愿回房,謝東怕他凍著,強行把他抱回家,這引起了他的恐懼,他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叫,把我們都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