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遲以前覺得花顏是極難相處的,無論他做什么,似乎都不入她的眼和心,可是如今,他發現她認可了他之后,她是極好相處的。
她會十分包容他,哪怕他突然發脾氣,她依舊含笑溫柔以待,讓他的脾氣在她淺笑盈盈的目光下化得無影無蹤。
明明她是一個剛毅堅韌果決的人,卻偏偏內里藏著一份如水的柔腸。
尤其是她待人,相處的時日越長,越會讓人發現她與世間千千萬萬的女子都不同,她心中有一桿秤,無論是對的,還是錯的,自有衡量,她不扭捏,也不拿捏,隨性爽快,干脆利落,她會吃,也會玩,言談笑語間也很逗趣,哪怕整日與她對著,她都不會讓人煩悶發膩。
她待在房中最喜歡做的事情除了睡覺外,就喜歡看書,窩在榻上,奇聞異志,志怪雜談,才子佳人的話本子,所看的旁門別類的東西太多太雜,但若是與她偶爾說起經史子集,說起江山史志,她也一樣能出口錦繡成章。
云遲覺得每一日與她相處,就如一卷上好的書卷一般,翻看一頁還想再看下一頁。哪怕看完,還要循環往復,不停地細品細琢。
以前她住在東宮時,他每日被朝務纏身,還要應付她找出的各種麻煩,與她真正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也就兩根指頭那么多而已,如今這般大把的時間每日相處,他日漸地覺得,哪怕自己攜恩已報,哪怕做低自己條件交換,也是他這一生最不悔的事兒。
他不喜人近身侍候,但卻是愛極了讓她侍候。
在她面前,似乎他比她更任性些。
他在她睡著時會想,是否因為讓她真正心動喜歡的人是蘇子斬,而不是他,所以,她才不會在他面前任性嗎對比之下,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孩子氣。
誠如他所說,堂堂太子,鬧什么脾氣,讓人笑話!
可是,被她扶著進屋,坐到床上,由著她幫他解開衣衫查看傷口,因為他鬧脾氣動作太大傷口崩開,需要重新上藥包扎時,她小心翼翼,極輕極輕的動作,讓他覺得,笑話怕什么
他云遲生來,便不怕被人笑話。
昔日在京城,她折騰出多少事兒,他也不覺得沒面子,只要娶到她就好,他只重結果。
但也正因為只重結果,讓他錯失良多,讓她不喜,用盡手段地掙脫,因不是心甘情愿,所以,她千方百計地要退婚,以至于,真的讓她做成了。
在與他退婚的那段時間,她與蘇子斬,應該是兩情相悅的吧
如今,他驀然明白,她住在東宮的日子里,他雖說是包容她鬧出的事情,但也未真正用心對待在她身上,他走歪了路,只一味強求,才不得她心。
但話又說回來,正因為這份強求,她如今才能在他身邊,答應做他的太子妃,以后一生,都與他綁在一起。
花顏因云遲死活不叫賀言,只能自己動手幫他包扎,她忙了一通,轉頭見他竟然在發呆,看這模樣,似乎從她進屋給他檢查傷口開始就開始發呆,她又氣又笑,伸手點他腦門,“想什么呢回魂了!”
云遲抬頭看她,見她額頭和鼻尖都有細微的汗,他抬手,兩只手指攥緊衣袖為她擦了擦,笑容溫和柔潤,“是我不好,累了你一場。”
花顏翻個白眼,轉身去洗手。
云遲坐在榻上,看著她做出不理會他的樣子,啞然失笑。
花顏洗完手,回轉身對他問,“你要不要上床休息會兒用午膳我再喊你。”
云遲搖頭,“不累。”
花顏看著她,“那我還給你讀書”
云遲失笑,“還讀才子佳人的話本子”
花顏挑眉,“才子佳人的話本子有何不好非要讀那些晦澀生硬無趣的經史子集不成”
云遲無奈,“換一本吧,昨日那本實在是不忍聽聞。”
花顏好笑,走到一摞書前翻了翻,抽出一本,改口說,“昨日被那本書污了耳朵,既然你不忍聽,今日我們就改讀山海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