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絕翹著胡子,抖著嘴角,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氣傷五臟,弩傷六腹,心血嘔急,息弱惡斷,有性命之憂。”
云遲臉色一時間血色盡褪,騰地站起了身,沉聲問,“你說有性命之憂”
天不絕點頭,“短短時間,她嘔了心血數次,這一次,最為嚴重,太子殿下,你探探她鼻息,這般氣若游絲,豈不是要命”
云遲白著臉說,“你該怎么治她本宮能做什么”
天不絕灰白著臉說,“老夫窮極一生醫術,于她身上,也是沒有法子啊!如今只能再開一副藥,喂她服下了。”話落,對云遲說,“老夫觀她這脈象,一時比一時淺。太子殿下既然在每次她昏迷時喊她管用,便喊喊她吧!能喊醒她,便無性命之憂,若是喊不醒她,便是真真正正地危險了。”
云遲頷首,“本宮曉得了,你快開藥方。”
天不絕應是,立即去了。
安十六和安十七、花容早也跟著天不絕沖了進來,一直沒靠前,如今見天不絕去開藥方子,三人都圍上前來看花顏。
花顏的模樣,令人見了實在是觸目驚心,如紙人一般,蒼白虛弱得很。
安十六忍不住問云遲,“太子殿下,少主為何又發作嘔血了她知道自己的癥狀,不是克制不住的情況下,不該嘔血才是,發生了什么事兒嗎”
云遲慢慢地坐下身,伸手握住了花顏的手,柔若無骨,冰涼入骨,他盯著花顏看了一會兒,目光低暗,嗓音低沉,“本宮帶她逛御花園,登上了高閣,正與她說起皇宮的一處禁地時,她便發作了。”
安十六立即問,“殿下能否說說,是什么禁地嗎”
云遲沉聲說,“是四百年前太祖爺大修了皇宮,獨獨留下的一處溫泉池,命暗人看護,后世子孫,南楚在朝一日,都不得闖入打擾的禁地。”
安十六聞言心下一驚,已然是明白了,安十七和花容自然也是明白了,一時間,安十六不再言語,安十七和花容也不再作聲。
云遲偏過頭,看著三人,“你們是知道她癔癥發作的原因是不是告訴本宮,她因何如此”
安十六、安十七、花容對看一眼,安十六拱手,無奈地垂下頭說,“太子殿下恕罪,少主和公子都下了死令,花家任何人等,都不可妄議少主癔癥之事。”
云遲瞇起眼睛,“花灼是寧可妹妹有事兒,也不愿本宮知曉嗎他的死命,是針對本宮了”
安十六立即說,“公子也是應少主所求,太子殿下見諒,您該知道公子是十分疼寵少主的,除了自逐家門,但又所求,莫不應允。”話落,他看向花顏,面上現出揪心之色地說,“太子殿下問少主吧!從小到大,少主不準的事情,除了公子,花家任何人都不敢不應,少主之事,我等不能說。”
云遲薄唇抿成一線,“她是要瞞死本宮,若是此次本宮喊不醒她,你們覺得,本宮當如何”
安十六三人頓時一震,面上也齊齊不見血色。
“行了,你們下去吧!”云遲擺手,不再與三人多說。
安十六看著云遲,掙扎了片刻,但想到魂咒無解,少主也是一番苦心為太子殿下,還是將話狠狠地憋在了肚子里,咬著牙走了出去。
安十七與花容也掙扎了片刻,見安十六走出去,也一起跟著走了出去。
室內安靜下來后,云遲攥緊花顏的手,低聲說,“不愧是臨安花家的人,都這般時候了,有你和花灼的死命,說什么也不告訴我。”
花顏自然不能接他的話,靜靜地躺著,氣息微乎其微。
云遲沒向往日一樣喊她,而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與她說話,“花顏,有一件事兒,我本想在你我大婚,洞房花燭之夜,我再告訴你的。如今我便與你說了吧。”
云遲看著她,輕聲說,“你可還記得,在南疆時,你讓我實話告訴你,說我也許沒那么喜歡你,只不過是為了我要的天下,你才是那個最適合你的人,你說除了你,也許無人能勝任我身邊的位置……”
云遲搖搖頭,低聲說,“沒遇到你之前,我起初是這樣想的,但遇到你后,我便不這樣想了,我心悅你,喜你,慕你,甚至一腔心意,都傾在了你身上。你見我之初,是在臨安花家,我見你之初,也是在臨安花家,可是我慕你時,卻是在五年前的川河谷,未見你人,傾心不已,日日累積,不可收拾。”
云遲目光凝視著花顏,一手輕輕地摩挲她的臉,手下觸感也是冰涼的,他將手移到她心口處,若非這里有絲溫熱,他幾乎要懷疑她已絕了氣息,他眼睛不由得發紅,啞聲說,“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日夜,我從不懷疑自己能把你娶到,成為我的太子妃。可是如今,你應了我,卻是這般頻繁癔癥發作,我……真是不知怎么做才是對你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