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徑自梳洗穿戴,昨日云遲給她抹了藥膏,脖頸上的印記雖然退了些,但痕跡還是有些明顯,索性如今天已不太熱了,她便在脖頸上系了條輕紗挽了個頸花。
天不絕、安十六、安十七、花容等人都有早起的習慣,采青去喊時,四人倒也剛起,便收拾一番,立即來了西苑。
花顏收拾妥當,站在門口的臺階上,頂著晨霧看著天邊日色未升起前的那一大片火燒云。
所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樣一看,近日里又要有雨了。
如今大雨剛停,除了川河谷一帶,其余的地方都或多或少地也有災情,北地今年雨水不小,昨日有兩封折子,便是北地受災的情況,其中一封折子是一位朝廷的監察御史在北地的臨止縣被河水沖走下落不明一事,今日云遲早朝,想必議的便是北地幾處的賑災事宜以及那位監察御史被大水沖走一事。
西南境地剛解決,川河谷一帶水患治理問題剛提上日程,這北地的麻煩也隨之而來了。來得可真快。
距離她進京也有幾日了,早先前去臨安湊熱鬧的那些人應該也已經早回到北地了。若她所料不差,這北地的導火索,怕是就從那位被水沖走的監察御史身上了開始了。
天不絕和安十六、安十七、花容四人來時,便看到的是花顏倚著門框,看著東方的天空,臉上神色變化不明的模樣。
天不絕先是哼了哼鼻子,使出他們來的動靜,見花顏扭頭看來,他硬邦邦地開口,“臭丫頭,你自己難道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子骨是個什么狀況怎么能由著自己胡鬧得很。”
花顏笑了笑,無所謂地說,“男女紅羅帳暖這樣的事兒若是都能傷筋動骨,那普天下,還有幾個敢談嫁娶帷幔歡愉一大早上的,大驚小怪什么我竟不知你這個神醫何時覺得我如紙糊如面捏,風一吹就倒了”
天不絕吹了吹胡子,氣得反駁,“你如今難道不是風一吹就倒的身子骨”
花顏誠然地笑道,“不是,我好著呢。”
天不絕又冷哼了一聲,“有本事別再嘔血昏迷,才是真的叫好著。”
花顏斜眼看著他,“一大早上的,你吃了炮仗了嗎”
天不絕這回沒了話,眉毛豎了豎說,“我是想警告你,別縱欲過度,不等找到治病的法子,先丟了命。”
花顏無語,念在他好心,也不再與他硬頂,“好好好,我省得了。”
天不絕見她嘴上承認,便也放過她,住了嘴。
安十六和安十七對看一眼,安十七向著花顏對天不絕說,“太子殿下是個有分寸的人,你多慮了。”
天不絕倒也承認云遲知曉分寸,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伸出手,對花顏說,“拿手來,我給你把脈。”
花顏將手遞給天不絕。
天不絕給花顏兩只手都把了脈,撤回手說,“還行,沒壞到藥石無醫的地步,只要你不再嘔血,這身子好養得很。按照我的藥方子按時吃藥,用不了十天半個月,便能活蹦亂跳了。”
花顏不說話,請四人進屋,吩咐采青去廚房準備四人的早膳在西苑用,采青立即去了,屋中無人后,花顏示意花容守著門,花容機靈,頓時知道她有話要說,連忙去守了門。
花顏看著天不絕,壓低聲音說,“你可有使人不知不覺間能失去一部分記憶的藥”
天不絕皺眉,“你問這個做什么”
花顏將她的打算低聲說了,“云遲要陪著我生死相隨,我死活不能應允的。他有大志,將來南楚會在他的治理下,一年比一年好,一日比一日強,千秋史冊,記載無論是太子云遲,還是皇帝云遲,我都不想讓他的身上有任何的污點。他不同于太子懷玉,不同于皇帝懷玉,四百年前,懷玉是力不從心,江山是他的負累,我甘愿與他生死相隨,上窮碧落下黃泉,但是如今云遲不行,他好得很,江山不是他的負累,是他的千載功業,我不能誤了他,所以,我想問問你,若有這樣的藥,在有朝一日,我若是真不行時,便給他服下,讓他忘了我。”
天不絕聽完,難得一張蒼蒼的臉變了變。
安十六和安十七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發白。
花顏這樣子與其說是未雨綢繆,不如說是交代后事。
安十七脫口說,“少主,您不能這樣想,您的……不見得真的無解,公子一直在找辦法,近來住在了云霧山上不下來,興許很快就會有收獲,您不能自暴自棄。”
花顏搖頭,低聲說,“我沒有自暴自棄,只是,我想先安排好,方才踏實,否則這般,我每日都不能與云遲踏實地在一起。”話落,她看著天不絕,“可有”
天不絕看著花顏,許久,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有,但是我可以研制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