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遲沉沉地頷首,“哪怕他忘了我也好,但至少,不會每逢想起,或者遇到事關前朝末代之事便發作。”
天不絕一時只覺得驚心膽顫,他沒想到今日一早花顏找他要失憶的藥給云遲,而晚上云遲就來找他要失憶的藥給花顏。況且,這二人還都是為對方打算。
他壓下心驚,思索片刻,對云遲搖頭,“刻在靈魂里的東西,不是凡俗的失憶藥能夠抹平的,若是抹平,也只會抹平當世也就是目前的記憶。”
云遲暗下臉,“也就是說,失憶藥無用了”
天不絕頷首,云族的魂咒豈能是普通的凡俗藥物能解失憶的藥自然也不管用,所以,失憶的藥,對花顏來說,大體是沒用的,若是能的話,也許只能用云族的術來抹平,但是云族有什么靈術能匹敵禁術魂咒至少他沒聽說過。否則也不會有魂咒是禁術,無解的說法了。
但是花顏要求的就不同了,讓云遲失去關于她的所有記憶,這藥雖然要經過長時間研磨,但卻不是不可能實現的事兒,只是需要時間。
云遲抿唇,沉默了片刻,說,“你是神醫,研究醫術一生,你心中對她的癔癥想必有些隱約的想法,與本宮說說。”
天不絕點頭,除了魂咒一定不能讓云遲知道外,別的他倒是可以說說,于是,他捋著胡子說,“太子殿下能喊醒太子妃這一點,甚是關鍵,老夫不知為何殿下能喊醒她,想必這一世她與殿下,是天定的緣分,與她的癔癥,可以揪扯拉鋸一番。”
云遲點點頭,“還有呢”
天不絕尋思著又道,“她愈不能接受的東西,愈要擺在她面前,躲避逃避不是法子,畢竟事情始終擺在那里。所以,老夫覺得,她更應多接觸讓她癔癥發作的事物,只要壓制著不讓她嘔心血,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云遲又點點頭,“還有嗎”
天不絕嘆了口氣,本來想說云族的術法南楚皇室承接了一脈,太子殿下可以仔細地研究琢磨一番,但怕說出來以云遲的聰明會想到魂咒,那么花顏一定會掐死他,只能作罷地搖頭,“如今老夫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老夫給她開的藥方,大多都是補心血的藥,只要心血不耗損沒,她身體就不會有事兒,至于靈魂里的東西,老夫也沒法子。”
云遲盯著他,敏銳地說,“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天不絕連忙拱手,“老夫不敢。”話落,道,“老夫認識太子妃十多年了,若是但分有一絲法子,老夫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次次癔癥發作,太子殿下相信老夫,但凡為她好的事兒,老夫是不說二話的。”
云遲聞言似是相信了,站起身,沉聲道,“罷了,本宮也不逼你,你真是為她好便好。”說完,出了天不絕的住處。
天不絕看著云遲走遠,直到不見了身影,才長舒了一口氣,暗暗地想著,不愧是太子殿下,他不過是嘆了一口氣,便被他險些抓住,南楚皇室建朝四百年,歷代子孫為了皇權帝業,云族的東西承襲的不如花家多,連花灼和花顏都沒法子的事兒,云遲也不見得有法子,無非誠如花顏所說,若是知曉魂咒,怕是害了他。
如今南楚雖也是有動蕩,但到底天下百姓也算是安居樂業,哪怕時而有兵戰動亂,也禍害不到黎明百姓身上,云遲是南楚江山新一代的繼承人,他確實不能被毀了。
云遲出了天不絕的住處后,沒有回鳳凰西苑,而是備車進了皇宮。
此時天色已然不早,皇宮一片莊嚴肅穆,薄薄的日色即將落山,將金碧輝煌的宮闕樓臺照應得處處生輝。
他徑直來到溫泉宮的禁地外,負手而立,看著宮門。
駐守溫泉宮的暗衛識得云遲,一位暗首模樣的人現身,恭敬地見禮,“太子殿下。”
云遲眉目涼薄,眼底暗沉,看著眼前的人,一身黑衣,黑紗遮面,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到容貌,哪怕在他這個太子面前,不露真容,也不會被治大不敬之罪。
這是太祖爺留下的一支暗衛,生活在皇宮,但卻不歸后世皇室子孫管,無論是皇上,還是身為太子的他。
所以,自從太祖爺駕崩以來,幾百年,南楚歷代皇室子孫,無一人敢闖進這片禁地。
這一片禁地,是與太祖爺打下來的江山一樣長存了幾百年。
這一支暗衛,幾百年來,不生事,不闖禍,不禍國,似乎不沾染塵埃,只守著這里,代代相傳。
云遲曾經也沒想過要闖進這處地方,免得不敬先祖,可是如今,他不得不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