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看著花家祖父,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他不能說他做的對,也不能說他做的不對。
花顏生下來便受癔癥折磨,小時候隔三差五便吐血暈倒,他記得,那時候小小的人兒,在犯了癔癥時,張嘴就是一口血,然后人事不省。花家緊跟著就是幾日的兵荒馬亂。
因他天生帶有怪病,用藥吊著命,誰都不敢想他有朝一日能好,指不定他哪一日病癥發作就去了,而妹妹,比他強些,只要她不碰觸那些她不能碰觸的東西,便不會犯癔癥,在花家人看來,她的病是可以養好的。
所以,嫡系一脈,妹妹的分量便尤其顯得比他還要重幾分。
后來,隨著妹妹封了那間書房,將自己的心境塵封,帶著人利用了半年的時間找到了天不絕,迫著天不絕給他治病,他的怪病一日一日見好,她的癔癥發作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似乎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看。
而反觀,武威候昔年曾帶著夫人前往南疆解寒蟲蠱,可是沒徹底根解,落下了寒癥,蘇子斬出生后,寒癥便傳到了他身上,若是二十歲之前,寒癥無解,他就會沒了性命。
祖父不想妹妹跟蘇子斬有牽扯,毀了上一世,再毀了這一世,也可理解。
可是誰又能想到,太子殿下選妃,選中了妹妹,而妹妹不喜嫁入東宮,借由蘇子斬對抗云遲,反而因著利用,對蘇子斬起了心思,為解他寒癥,去南疆蠱王宮奪蠱王。
不惜搭了命,也要拿到蠱王救他,偏偏,云遲救了她。
確實天意弄人。
“四百年前,先祖家主和族長啟動追魂術和送魂術的心血我也不想浪費,但在你妹妹出生時,我給你妹妹卜過一卦。”花家祖父的聲音在狹小的暗室內透著無奈,“卦象顯示你妹妹是鳳星之命,但她在十六歲這一年,注定有一劫。”
“又是卜算。”花灼哼笑一聲,“四百年前,就因為那位先祖家主身為花靜祖父,在她出生時給她卜了一掛,所以,她才一直被關在云山禁地學東西,說是避劫,卻豈能避過天命劫數過了四百年,您身為她祖父,卻也一樣重蹈四百年前覆撤,雖是為她好,可是真的為她好嗎”
花家祖父面色變了變,轉過身,看著花灼道,“灼兒,祖父雖枉顧了四百年前那位先祖和族長的心血,沒能成全懷玉和花靜的這一世姻緣,但小丫頭與上一世不同,十六歲的劫數還是避過了。”
花灼看著花家祖父挑眉。
花家祖父道,“在她十六歲這一年,有兩劫,南疆蠱王宮和北地,她都撿了一命。四百年前,她對自己用了魂咒,上天給她一線生機,這是天意。可是花家那位先祖和族長對懷玉帝所為,卻是逆天之意,逆天改命本就帶有劫數,所以,蘇子斬生來帶有寒癥,一直受寒毒折磨,若是無解,活不過二十。”
花灼聽著。
花家祖父又道,“那位先祖和族長成全他們這一世情緣,也是因為花靜太癡情,她上天入地生死都要追著人家,他們如此作為,是想成全她沒錯。但怎能料到,這一世,她身為花顏,她出生時起,姻緣早就由天意所定,自帶鳳星之命試想,我在她出生之日,又看到鳳凰來棲,大驚之下,焉能不給她卜算當卜算出來,知道她的劫數來自蘇子斬,而能化解她劫數的人才是她的天命姻緣,我焉能早早告知她去找蘇子斬”
花灼不再吭聲。
花家祖父道,“南楚太平盛世四百年,她若是鳳星之命,自然是嫁入皇家,可武威候府不是皇家,難道因她再改朝換代再亂南楚天下黎民百姓何辜祖父也許隱瞞不對,是做錯了,對小丫頭不公平,對蘇子斬也不公平。但祖父不敢拿你妹妹的性命再去逆天施為,我早已靈力盡失,你父親受我影響也無甚靈力,而你身體又有天生怪病,我們花家受不起這個損失。”
花灼聞言沉默了許久,道,“她為蘇子斬,闖蠱王宮,在暗人之王的死劫之下,云遲救了他。在北地,也是因為后梁后裔謀亂,雖我推測是武威候背后所為,應該也算得上與蘇子斬有干系,在她性命瀕危之際,是云遲喚醒了她。倒的確如祖父所說,應了劫數。祖父雖做了自己認為對的,雖避過了她十六歲的劫數,沒讓她去歲在十六歲時丟命,但到底還是傷了她。若是她知道蘇子斬就是懷玉,她該是何等的難過。”
花家祖父一時間似蒼老了許多,他看著花灼,嘆氣道,“灼兒啊,你最疼你妹妹,你告訴祖父,若你是祖父,你該怎么做你難道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十六歲她在闖南疆蠱王宮之前,若是那時知道蘇子斬就是懷玉,以她一根筋的性子,她會怎么做不說嫁給太子殿下,怕是在蠱王宮,她都不會讓他救她,她的結局,興許,就是與蘇子斬一起死,這輩子求個死能同棺。”
花灼抿唇,無法回答,祖父問的對,若是他,他不見得做出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