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夢里,就成了造物主,想要見的人都會一一上門拜訪。]
他坐起來,深不可測的黑暗以他為中心如潮水般退卻,怪異的是天沒有變亮,還是黑的,太宰治抬頭,沒有看見明月,也沒看見云彩。腿腳旁冒出一撮撮紅色的曼珠沙華,說實在的,他覺得夢境中的景色太土,人都明白曼珠沙華是三途川的代名詞,久而久之劇本動畫中經常出現大片曼珠沙華的形容,太宰治就不寫那個,他寧愿寫蜘蛛絲與羅生門,都不愿意落入俗套。
但三途川,就是種了曼珠沙華呀。
“你又來了。”阿宏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略帶困惑、無奈更多,“又有什么事。”
太宰說“不歡迎我嗎”
“當然。”阿宏盤腿坐在他身后,“快點回去。”他說話像父親,包括略帶強硬的語氣。
“這是我的夢境,當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太宰說,“你是我夢境的一部分,又怎么會驅趕我”
“我怎么知道。”阿宏說,“可能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樣的人吧。”
太宰笑了。
“死人拯救活人,我原來也成了庸碌中的一員,編造出了自己都不想看的故事。”他又躺回地上,花莖被壓塌了,太宰治問,“我夢中的死人啊,你能告訴我,我該怎么辦嗎”
“我沒法改變那孩子。”
“我快要放棄了。”
第二封信,6月5日
我搞砸了。
筆跡一如既往流暢,第一句話卻讓織田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從來沒走出來過,從回憶、從過去,人們都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都是騙人的話啊,時間不可以沖淡一切,傷痕永遠是傷痕,長好了還會疤痕增生,你永遠不能當它不存在。
我想到過去的自己,內心充滿了羞恥、無力與憤怒,我說自己愛xx君,又何嘗不將對自己的刻骨仇恨與憎惡投射在他身上
織田作之助看了幾行字,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被哽住了。先前就說過,他與d先生的通信維持了相當長的時間,對方將自認為無關緊要的事寫在信里同他分享,近年來隨通信時間越來越長,他偶爾會將情感寄托在紙上,織田能夠感受到他的愛,他的恨,他的不滿,他的糾結。
他心中樹立起了一個矛盾的形象,聰明又迷茫,大膽又懦弱,嘲諷世人還唾棄自己,厭惡生存卻又無法死亡。織田作之助想,就算是看千百部,將主角的特色捏合在一起,也不如d先生來得奇幻,他性格中自我矛盾的一面太突出了,織田并不因此將他當做是異類,相反,他認為正是有此特色,d先生才是d先生。
不過
他問咖喱店的大叔“人在有孩子后,精神會變得脆弱嗎”
老板已經在抽煙了,他認真思索后回答“不好說啊,絕大部分人認為,擁有孩子可以讓母親變得更加強大。”
“還有些人得了產后抑郁。”
織田說“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