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一帶跑船的人,出門要拜大大小小的龍王,在家就要拜黃天蝎。
黃天蝎不是神,而是寶慶碼頭的總拐子(帶頭大哥)。他過去是寶慶幫的小男將,地道的寶慶人,跟著自己的總拐子和漢口幫對著干。從清朝嘉慶年間開始,寶慶跑碼頭的商人們就做寶慶到武漢的航運生意,生意做的紅火了就在漢口安營扎寨,漸漸形成了寶慶幫。寶慶幫和漢口幫打了幾十年,硬是奪過來漢口的一個大碼頭(也就是現在漢正街的板廠、寶慶、永寧三個社區),而現在這個碼頭的老大就是黃天蝎。寶慶幫是和漢口幫在幾十年廝殺中闖出一片天地的,能當上總拐子的不會是一般人,傳說中黃天蝎身高足足有兩米,牛鈴般的大眼睛,瞪誰誰撂地。還有人說,過去寶慶幫跑船,大風大浪來了,黃天蝎往船頭一站那顛簸的船竟然就穩當了,只見他立在船頭乘風破浪威風凜凜,別的船只遠遠地看到都以為見到了江神。傳說是神乎其神,總之黃天蝎是個很牛的人。
“看來我們的對手異常強大啊。”
出門在茶樓酒肆打聽一圈后,召南忍不住感慨。
他現在一身香云紗的褂子,江風吹著抖抖擻擻的,腰間別著把扇子,頭發油光水滑,蒼蠅上去都站不住腳,襯著一張笑嘻嘻的面孔,很像漢口街頭的晃晃(沒事兒干到處游蕩的人)。
“沒辦法,一個黑社會老大的靈魂,外加五十根小黃魚,這么大的本錢,我怎么舍得呢。”
葉限手里捏著鴨脖子再吃,辣得絲絲拉拉的,伸手就去夠茶壺。
召南已經一把搶過茶壺,對著嘴咕嘟咕嘟喝起來。
葉限連呼:“惡心,惡心,太惡心了!”
召南放下茶壺,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漬,腳踩在凳子上道:“大熱天老子曬了一天日頭,吹江風,我這么俊的小臉都吹黑了,你卻躲在旅館啃鴨脖子!咱倆到底誰惡心?”
“沒辦法,誰叫你是伙計我是老板呢!”
“呵,老子我不干了!憑什么你是老板我是伙計?每次不是我出力最多!”
召南一想到上次只拿到兩千塊,心疼的都要滴出血。
“你要是能在那契約上寫上字,我就讓你做老板。”葉限不慌不忙地往報紙上吐了一小塊骨頭,捂著嘴角道,“哎呦,真辣,怕是要起泡的,武漢人都是什么肚腸,這么辣都吃的下,不過倒是很和胃口,越辣越想吃。”
召南瞪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辣死你。”
“辣死我?我要真死了,咱們徹底散伙,那契約你也沒法做主,寫不上字,就你這浪蕩性子能做什么?哪里找這又好玩又有錢拿的活去。你呀,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遇到我這么知人善任的好老板。”
召南無語,那契約的確是只認葉限一個人,縱然他有多大背影和法力,始終沒法在上面寫一個字,必須由葉限親自書寫才成,用葉限的話說他們倆是老天選定的搭檔,沒法拆伙的。
“好了,這次拿到錢,我分你這個數。”葉限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一下。
“十個小黃魚?”
“一個!”
召南氣的一拍桌子:“他奶奶的,你這女人沒救了,我現在真盼望你折在這里,給那黃天蝎做第十房小妾!”
“咦?難道那黃天蝎娶了九房?哈哈,這倒是個能人,那該多有龍馬精神才能雄風不倒啊。“葉限拍手笑道。
召南聞言,忍不住將葉限上下左右的打量,葉限正在啃鴨脖,被他打量的煩了:“可是我臉上長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