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長壽一睜開眼就知道,又輪回了。作為一個有著前生記憶的孩子,他掩飾的很辛苦。事有反常必為妖,他出生那會皇帝還在,封建王朝風雨飄搖,岌岌可危,做為一個在浙江鄉間生活的少年,盡管他一直掩飾自己的早慧可還是被家人發現了,到入私塾的年紀,需要起學名了,今生的父親為他取名昌林,要他做家族繁榮昌盛的起點。
長壽當即就愣住,三生三世都是同一個名字,都投胎在同一個地方,這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他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一定要改變今生的命運,當務之急是在找到芙蓉之前,不能叫昌林。
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人微言輕,總不能說我前兩世都叫這個名字吧?
想到這里,他就拿出自己攢的零花錢,在街上尋到一個瘋瘋癲癲的游方道人,叫他去自己如此這般一番。
果然,郭父一聽說昌林這個名字犯了大仙的忌諱當時嚇壞了,可是名字已經在祖宗牌位前報備過,上了族譜了無法更改,郭父無奈,就為兒子取個小名叫長壽,當時是在清末,等到民國了,政府重新編錄人口檔案,便將長壽的名字登記上去,這么多年下來,幾乎沒人記得長壽的本名是郭昌林。
這一生前二十多年,可能是因為改名的原因,他活得很平靜幸福,再一次遇到了芙蓉,這一世的芙蓉,家里還是開武館的。這一世的相見也是很有戲劇性,那年他十一歲,那天私塾先生因為老年得子,大擺筵席,學生們早早下課回家。走在路上,他忽然看到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孩,那女孩七八歲的樣子,一雙烏溜溜的眼珠,他看到那女孩,從心里就覺得格外親切。和女孩擦肩而過,心里卻還是放不下,便轉身過去看,卻一眼看到一個高壯的男子從背后捂住女孩子的嘴巴,抱起那女孩就跑。
長壽愣了一下,等他明白過來,那人已經抱著女孩跑出去很遠了。
這是拐人啊。
長壽拔腿就追,彼時他雖然只是個少年,但是身型不小,還穿著長衫,在鄉間像是個先生的打扮,此時才推翻封建王朝沒多久,人們對穿長衫的讀書人還是非常尊敬的,一看這樣的讀書人追來,那抱走孩子的拐子本來就害怕,慌不擇路,竟然跑到田埂上。正慌張時,對面過來一個牽著牛的壯年漢子。長壽眼睛好使,一眼看出那漢子是本家叔伯,便大喊道:“九叔叔,那是個拐子,攔住了。”這田埂很窄,只容一人通過,叔伯牽著牛往那一站,拐子眼看過不去,前面壯漢還牽著牛,那牛角雪亮嚇人,現在雖然看清后面是個少年,可已經無濟于事,當機立斷將女孩扔到一邊,自己跳下田埂在水田里打了幾個滾后渾身泥水,落荒而逃。
長壽上前將女孩扶起,柔聲問:“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我家芙蓉,我家是開武館的。”
芙蓉!開武館的!
像是被霹靂擊中,長壽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個牽牛的叔伯也走過來,看長壽一臉不可思議,便關心地問:“長壽,你這是怎么了?”長壽醒過神來,大喜過望。笑著說:“好啊,芙蓉,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牽牛的叔伯看著長壽和小姑娘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傍晚金紅色的陽光傾泄在他們身上,兩個孩子蹦蹦跳跳,格外歡快,叔伯看在眼里,忍不住發出羨慕的贊嘆,年少時光真好啊。
就這樣,這一世他們再次相遇,最后走到一起,只是,人生總有那么多坎坷,今生今世,他們因病致貧,貧賤夫妻百事哀,蜷縮在這繁華都市的一角,如最卑微的螻蟻,只是兩個人能抱在一起取暖就足夠了。長壽想到這里,閉上眼睛,心滿意足地睡著了,睡夢中,也許又會做那個長長的夢,美夢最后,都會被一個大耳朵妖怪打斷,如墜冰洞,寒冷刺骨。
這天門口鈴鐺一響,墩子吱地跳上柜臺,盯著走進來的小武。
小武沖它招招手:“你好啊,小松鼠。”
“進來吧。”葉限的聲音懶洋洋的,小武走進后屋,卻看到她一臉都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