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你笑
虞棠心道,這天底下哪兒有這么便宜你的事
他幽幽地道“當哭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我自然就不會哭了。”
“哦”原隨云仍笑,“那你會如何呢”
虞棠幾乎是一字一句地答“我、會、殺、人”
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掏出了一把刀,但當原隨云出手拿住這把刀的時候,他知道它是真的用來殺人的。
殺的還是虞棠自己
原隨云一時竟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驚還是怒。
相反地,虞棠卻是真正地舒了一口氣。
之前有小圓救他,剛剛又有原隨云親自阻攔他自殺。既然如此,對方至少一時不會再像昨晚那樣,想要他死了。
不過他面上卻滿是堅忍不屈地道“公子一再地欺我、辱我,在下一介弱質女流,打也不打不過,而求”
他忽然冷冷一笑“也絕無可能那么最后能做的就只有以死明志了”
光憑他這一番決絕的姿態,若不是早知他是個男子,而自己也的確清清白白沒對他做過什么,否則原隨云自己都要懷疑起自己來了。
甚至此刻,他一手撫過刀背,刀薄而輕,彎如柳葉,刀鋒處幾可砭人肌骨的寒意,思及那一瞬間,虞棠舉起它毫不猶豫地朝自己心口刺去,反而自他心中生出的那一絲不可名狀的怒意,一時竟也有所思。
不過很快,他收刀入袖,只想虞棠如此決斷與魄力,一切只為了掩藏自己是個男子的事實,那么他真實身份究竟是誰
這時原隨云便忽然退了兩步,之后更是沖著虞棠長長一揖地道“姑娘清操蕙質,高華卓然,實令在下欽佩。不過昨晚之事,一時事急從權,其中確有幾分誤會。在下之所以闖入姑娘房中,只為救人。”
這倒是了。虞棠心想,否則昨夜那種境況,光憑他自己一個人還真不一定能順利地逃出生天。
然而他口中卻幽幽地道“那么依你的意思,莫非你撕了我的衣裳,也是為了救我”
原隨云居然很坦然地答“是。”
接著他其實就帶了探究,語氣卻恰到好處地關懷且有點深藏卻又定能讓人聽出來的憂慮“昨夜不知姑娘自己是否記得,在下曾用內力為姑娘驅寒取暖,然而姑娘卻忽然咳嗽不止,在下因家學淵源,略通一點醫術,這才自作主張,一時點了姑娘穴道,之后又帶姑娘回船上診治。”
頓了頓,語氣微重,又有了點自責“然在下實是才疏學淺,只看得出姑娘似乎身中數種奇毒,相互制衡,只保得了一時平安,平日若稍出差池,就如同昨晚那樣,立馬會有性命之憂。”
這倒也是。虞棠心想,至少一開始原隨云想救自己也是真的。只不過有的人的確把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看得很重。但轉念一想,也不至于就氣得動手殺人吧但轉念又一想,以原隨云的武功昨晚要真想殺他,那他怕是拼盡底牌都逃不了一死。
一時間,虞棠想了很多,心情忽然多出了幾分復雜。這么想,他便像平日那樣笑一笑打趣道“公子的醫術若只是略懂,那么天下大多數神醫怕都要無地自處了。”
沒料到他會這么說,原隨云當即一怔。
這時虞棠已哈哈笑過“我說的可是真的。畢竟從前給我把過脈的大夫里,十個有九個連我得的什么病都看不準,一張口就說你快死了。”
“不過,”他又笑了笑,有點小小的得意道,“我至今都還活得好好的。”
是了。幾乎沒來由地,原隨云本該順勢問問他,那都是些什么庸醫,從而探究起他的來歷的。然而這時他卻忽然想,原來這個人就該是這樣的。
就像他雖是個瞎子卻也能說出晚霞真美;明明性命朝不保夕也要盡情地活著。
原隨云最討厭欺騙。昨晚本該很輕易地就親手殺了他,然而卻始終不自覺地留下了余地。
就好像剛剛的那一瞬間,原來他之所以生出怒意,就是他實在不該那樣的,隨意地處置自己的性命。
頓了頓,原隨云竟這時才想到,昨晚明明是在他身上發現了金絲甲的,那么就算自己不出手,他也絕不會輕易地被一把刀給捅死。
然而,他這一時卻不知自己究竟是該氣,還是該笑。
只是窗外日光斜照進來,柔柔的,指尖也卷涌上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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