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清他的臉,柳竹秋的腦子便自動估量此等美貌至少還得再看千百萬眼才會膩煩。
失神時,那武士雷霆殺到,揪住她的后領刷然一拽,將她重重摔在地板上。
這一跤真狠,跌得她眼冒金星,內臟都快錯位了,發髻崩散,大把青絲凌亂地纏繞著頭頸,模樣好不狼狽。
武士還想上前擒拿,錦袍客沉聲制止。
“住手”
不怒自威的氣勢是長期身居高位者所特有的。
“公子可還安好”
老少奴仆連滾帶爬上前問候,顯然將主人的安危看得比身家性命還重要。
“無妨。”
錦袍客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被犀角頂得有些刺癢的部位,挈然等待兩個侍從替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吩咐少年去攙扶正忍痛爬起的柳竹秋。
少年過來時,柳竹秋已先站起來,他便胡亂牽了牽她的衣擺以圖交差,喋喋數落“你太膽大包天了,知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就夠你滿門”
“云杉。”
聽到主人悠長的呼喚,少年急忙住嘴,佝僂著小跑回到錦袍客身邊。
錦袍客似笑非笑望著柳竹秋。
“想不到名滿京城的風流才子竟是個女兒身,如此奇聞,若非親眼所見,我只會認為是那些筆記雜談虛構杜撰的。”
柳竹秋已猜出對方身份,弄清其意圖前,不會主動說出來找死。忽聽咚的一聲,宋妙仙已掙扎著滾落床下,喉嚨里嗚嗚哀鳴,憂懼到了極點。
柳竹秋忙捋了捋發絲,沉著交涉“尊駕識破我的真面目,我已無力反抗,請允許我為妙仙姑娘松綁。”
她扮男子時故意壓低聲線,因過去經常模仿三哥講話,聽來也不違和。其實真正的聲音只比同齡女子略微低沉,和故意掐出來的男人聲腔差異明顯。
錦袍客聽她用本音講話,笑道“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嬌娥,以后見了本公子都用這聲音講話。”
抬一抬手,以示許可。
柳竹秋快跑上去救人,解繩索時聽錦袍客說“我本不想難為她,是她看我起了疑,想跳窗咬舌逃避審問,我才讓手下制住她,否則早已鬧出人命了。”
柳竹秋解開宋妙仙身上的束縛,宋妙仙摘掉口中毛巾,一把抱住她大哭“妹妹,是我害了你”
剛才她正在繡一條腰帶,老鴇崔六娘直接領客人進門,她將來不及收藏的針線籃子放在矮幾下用塊手帕蓋住。不料錦袍客進來便瞧見了,還擅自打開,扯出那條男式腰帶翻看,問她是為誰繡的。
崔六娘嘴快,說“妙仙姑娘從不為別個做針線,這定是為那溫霄寒溫孝廉縫制的。”
宋妙仙恨不得割了她的鸚鵡舌,那腰帶內側繡了“永攜蘭契”四個小篆字,只因她一句話,就會害眾多人萬劫不復。
錦袍客支走老鴇,追究那四個字,說怎會同嫖客義結金蘭。宋妙仙試圖周旋,他不相信,還說“等溫霄寒來了,就讓他脫衣驗一驗究竟。”
宋妙仙恐柳竹秋自投羅網,毅然奔向窗戶,打算以死示警,被那武士抓小雞似的扯住拎起,伙同那小奴云杉用綾子捆扎結實,扔到床上堆起厚被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