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眉梢上了十把鎖,快被沉重地苦惱壓彎腰身,柳竹秋先不忍心了,遲疑道:“陳閣老還說黃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從小被過繼出去與娘家斷了音訊……殿下,要讓臣女幫您查一查那黃大小姐的下落嗎?”
設若黃家的大女兒就是太子的生母,便能解釋陳尚志為何那么像他了。
朱昀曦異常緊張,像面對一顆含有劇毒又無比誘人的果實。
在確定他不是章皇后的親骨肉時,他就對那個生育他的女人產生莫大好奇。
她是誰?還活著嗎?身在何處?宮里還是民間?
這些疑問像神出鬼沒的毒蟲時不時跳出來咬他一口,他從不敢向任何人傾訴,生怕走漏秘密就會失去賴以生存的地位。
但是,柳竹秋還可以信任吧,她是最能為他緩解痛苦煩惱的人,線索擺在眼前,不該視而不見。
“……你有空就去查查看吧,不用著急,也不要大張旗鼓,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他盡量輕描淡寫下令,似乎這樣就能降低風險。
送走太子,柳竹秋先喚駱仇問話,讓他說說剛才的意外。
駱仇以為自己闖了禍,膽怯道:“我和裕哥在花園里玩,在那棵槐樹下發現一只沒睜眼的雛鳥。裕哥說鳥兒很可憐,定是從樹上的鳥窩里掉下來的,想把它放回去。”
那鳥窩所在的樹枝很細小,經不起成年人攀爬,陳尚志自充人梯,讓駱仇踩著他爬上去放鳥。
駱仇放好鳥,正要下來,忽聽到大人們的話音靠近。
陳尚志讓他別動,然后鉆進灌木叢里躲藏,若非駱仇腳滑墜落,他是不會現身的。
柳竹秋聽過描述,覺得這傻兒腦子比往常靈光了許多,難道是生活環境變好的緣故?
她安慰駱仇幾句,轉身去找陳尚志。
他正躲在自己屋里,坐在床邊從頭到腳裹著棉被瑟瑟發抖。
瑞福介紹:“他嚇壞了,我跟他說話他都沒反應,還死拽著被子不肯露頭。”
柳竹秋讓她先出去,上前坐到陳尚志身旁,伸手隔著被子輕輕拍撫,哄勸:“裕哥,太子殿下已經走了,他沒有怪罪你,你不要害怕。”
棉被下的顫抖稍微減輕了,小傻子釋放出緊憋許久的氣息,開始嚶嚶嗚咽。
柳竹秋等他緩和半晌,試著拉開覆蓋著他頭部的被子,汗水淚水已將他的臉變為澤國。
她掏出手帕為他擦拭,耐心地重新爭取他的信任。
少年逐漸平靜下來,小小看她一眼,又趕緊低頭,模樣十分乖巧。
她笑道:“你知道你跟殿下長得很像吧?殿下也很吃驚呢。不過他后來就沒說什么了,以后也不會在意這件事。你只當做了一場夢,明天就把他給忘了吧。”
陳尚志一動不動,只睫毛不時眨閃。
柳竹秋感覺他情緒已穩定了,摸了摸他的后腦:“你該去看你爺爺了,我陪你過去吧。”
她牽著陳尚志來到陳府向陳良機問安,陳良機高興地接待了她。
柳竹秋趁寒暄之機詢問黃家的住處,謊稱認識一位高明的算命先生,可幫陳尚志測八字,測算時須結合父母的出身地。
陳良機感激不盡,說陳尚志的母親黃氏娘家在山東東昌府聊城縣石羊村,兩位親家死后也葬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