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崔敗,魚初月腦海中不禁回蕩起三個字有仙氣。
他穿著一件尋常的門人白袍,并非法器,身上卻有月華流轉,有玉色氤氳,有清風環繞,亦有股若有若無的殺意,蓄勢以待。
一眼看去,竟是難以分辨他的容顏。
只知道臉色一點也不和善。冷冰冰的。深得祖師爺真傳。
魚初月不敢造次,正色施禮“見過大師兄。”
她知道這位大師兄對她沒什么好印象。還沒入門就想挑戰首席弟子,要么是眼高手低的蠢貨,要么是故意想要吸引他注意的綠茶。
都不是什么好鳥。
這種事,越描越黑。
魚初月能做的便是盡量和他保持距離,不要惹人討嫌,待將來時機成熟時,再讓他知道,她只是個一心想要撕蘑菇的單純孩子。
“隨我來。”崔敗寒聲道。
他單手握著劍,與她錯身而過,走向紫金大殿登仙宮。
魚初月亦步亦趨登上臺階,便見這大殿竟是前后通透的。殿中立有十二根鑾柱,紫氣繚繞。腳下踏著藏青色靈玉地磚,一腳踩上去,還會泛起霧狀的漣漪,如花瓣般蕩開。
當真是步步生蓮。
管事早已一手托著木盤,一手捧著丹書玉鑒,候在那里。
魚初月依著指引,刺破指尖,將血珠擠在玉鑒之上。便見密密麻麻的名錄后面,流朱般的血霧細細地氤氳成魚初月三個小字。
管事道“丹書玉鑒可測靈根,宗門雖不注重根骨而重心性,但若資質實在是差到爛泥扶不上墻,那就只能放養了。看你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靈根絕對差不了我老楊看人,一向挺呃嗝兒”
只見魚初月三個小字漸漸變得透明,像是一小抹留在了玉鑒上面的水漬,毫無存在感。
“啊靈根全無。”管事一臉牙疼,圈起拳頭抵著下唇,干咳一聲,“那個,也別想不開,沒有靈根也未必是壞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是萬年不遇的先天道體呢”
魚初月微笑“借您吉言。”
管事見她絲毫也不沮喪,嘴角一抽,本著負責任的態度,補充道“我就隨便那么一說,你也隨便那么一聽。千萬別當真哈,免得到時候失望更大。先天道體也不是大白菜滿地都有的咯。實在不行,還能做管事嘛,每月靈石拿得比尋常弟子還多三成”
魚初月心中頗有些感慨。
從前穿越女也去過一些宗門。
從測靈根開始,修真界的弱肉強食便展現得淋漓盡致。拜高踩低、相互傾軋,處處可見勢利嘴臉。
和天極宗的畫風實在是差別巨大。
在這里生活,應該會挺有意思。
做好登記之后,魚初月雙手接過木盤,垂目去看。
只見木盤上面疊著一件簇新的白色道袍,橫一柄尋常寶劍,豎一枚身份玉牌。
從此,她便是天極宗的正式弟子了。
距離手撕蘑菇,又近了一大步。
處理完入宗手續,魚初月尾隨崔敗,穿過登仙宮。
踏出殿后鎏金大門,仙霧四散,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四座山峰破云而出,佇立在茫茫天地之間。七彩祥云如絲帶一般,繞著寶山翩然起舞。青翠山林之間,白玉石階若隱若現,道道飛瀑直垂九天。
大氣、開闊。四座山峰,便已自成一方天地。
魚初月忍不住感慨“第一仙尊當初親傳四圣,莫非正是因為此地有四座大好山峰的緣故。”
風水寶地,收四個徒弟來占著山。
跟在她身后送行的管事噗哧就笑了“非也這寶山啊,是祖師爺替四位圣人從別處挪來的”
搬山倒海哪
魚初月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一個徒弟送這么大一座仙山,好大的手筆。
不愧是世間最強的男人。
穿越女,當真是自尋死路。
她默默感懷片刻,見崔敗已順著白玉階走了下去,身影沒入翡翠般的綠蔭之間。她趕緊疾步追上去,落后一階,走在他的左手邊,小心地保持著二尺以上的距離。
偶爾山風轉向,她能聞到他身上極清淡的暗香,像是沁了冰雪的竹葉味。
崔敗沒有御劍。
魚初月覺得再正常不過了。像他這種頭上頂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的人,怎么可能和一個女人貼身親近。
想想都別扭。
一路無話,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輕輕淺淺地回蕩在長長的玉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