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扶風出去時,老神醫跳腳,“你待在里面干什么,她現在昏迷不醒,你有事也稟報不了,她需要養神,否則兩年都難活”
洛扶風埋頭走,提氣飛身,一下就消失了。
老神醫氣呼呼,張青愁眉苦臉,也沒功夫解釋,抓著老神醫研究,要如何救這毒,形勢本就危急,這下雪上加霜,就更緊迫了。
陳林重新給探了脈,咦了一聲,連續探了幾次,怪叫了一聲,“怎么和剛才不一樣了”
張青大喜,屏息問,“是有救了么”
陳林飛快捋了兩把白胡須,眉頭皺起又松開,松開又皺起,“那倒沒有,反而嚴重了許多,快想辦法除毒,藥熬好了沒。”
張青顧不上嘆氣,忙進忙出,熬藥取藥不放心別人,都自己親自辦。
兩個大夫的意見是一致的,先要拔除余毒,想辦法修復心脈,否則連兩年都難說。
“丞相來了。”
“秋家主來了。”
兩人被大夫攔在了外間,大老虎守住房門,威風凜凜。
秋修然面上失了素來的溫潤,霜落眉宇,停步問案桌旁的青年,“丞相似乎不太擔心的樣子。”
簡樸的案桌上置了一杯清茶,霧氣騰升,模糊了青年的神色,那五官竟是與崔漾有三分相似,只神情淡漠,“當年王、沈兩家為斬草除根,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秋莊主知道她是怎么躲過搜查的么”
那便是十年前的舊事了,沒有一個上位者愿意提及不太舒心的過去,秋修然第一次與崔九相見時,她已然是從容自如的麒麟將軍了。
王錚淡淡道,“當年我十歲,她十四歲,身高比我高出一尺,她練一門武功,硬生生將全身骨頭掰斷,縮到與我一般高,那武功毒辣,練時受千刀萬剮骨骼寸斷之痛,十四歲到十八歲,足足四年,我們兩人用同一個身份,半數時間她躲在地窖里暗無天日練武,默寫書冊,研習兵法,醫毒術,只要有用,她都學,沒日沒夜,到她出來,沒過多久,王行倒臺,崔家平反,麒麟山落草,那時已不是尋常人能對付得了的了。”
秋修然失神,“那北麓書院與廢帝一見如故的人是”
“是我。”
王錚起身看了眼榻上昏迷著的人,眸中復雜,“不過,我所學的東西,都是她教的。”
崔呈兩個妹妹都是早死,崔、王兩家有仇,崔家厭惡他身體里流著王家的血脈,王家又痛恨他是崔氏女生的兒子,他只是個供崔九得罪的人毆打泄憤的工具,有什么資格讀書識字。
人人只道崔家阿九不學無術,先生授課,只知呼呼大睡,卻不知整個崔府的藏書閣全裝在她腦子里,當年她默寫崔家藏書中的萬余冊,后頭他一一校驗過,分毫也不差。
四年過去,地窖深三丈,麻紙燒出的灰,將其填滿了。
“不要小看她做一件事的決心。”
王錚不去看秋修然震驚的目光,理了理官服的袖口,遮住從腕間逐年增長已蔓延至大臂的紅絲,起身出了醫館,吩咐堂外候著的丞相府長吏,“啟程罷。”
離開前想看看她的情況,秋修然進了里間,踱步至榻前,手指無意識撥弄著腰側的算盤,垂眸看昏迷著的人,目光落在她袖間,見她袖袍下壓了折扇,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