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兒郎整天被拘在戰場上,沒見過姑娘,姣娘別介意,回頭我罰他們。”
盛姣姣聞言“噗”一聲笑了,問道
“怎么罰他們又沒做錯什么”
說著,她低下頭來,將譚戟手中的金瘡藥拿了回來,走到水盆邊上,看了一眼水盆里頭的水,自顧著拿起旁邊搭著的布巾,做了個沾水的動作,實際上用自己的水,浸透了一點布巾。
她回頭,示意譚戟坐下。
譚戟無奈的看著盛姣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等盛姣姣動手,他自己乖乖的拉開了脖頸上被割破的衣領,露出那半指長的血痕。
又說道
“這點傷,平日根本就不用藥,過不了幾天便好了。”
“都破皮了。”
盛姣姣彎腰,拿著濕布巾輕觸譚戟脖子上的血痕,輕輕的替他將血痕邊上的臟污拭干凈,又拿濕布巾輕壓他的血痕。
姑娘身上帶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幽香,彎身下來時,這股幽香便更濃郁許多,將譚戟蒙頭遮面的覆蓋住。
他猛的歪過頭去,心口驟然起伏,仿佛冰冷濕潤的布巾沾上他的脖子,將他燙了一下。
盛姣姣急忙收回手,緊張的問道
“我的手太重了”
她沒做過這樣的事,這輩子沒做過,上輩子更沒做過。
又急忙道歉,
“對不住,戟郎,我沒有經驗,是不是很疼”
“無妨。”
譚戟扭著頭,閉了閉眼,又深呼吸,認命一般道
“姣娘繼續,手不重,是我受不得疼。”
姣娘無錯,都是譚戟自己太脆弱。
盛姣姣猶疑的看著譚戟,又彎腰,貼近了些許譚戟,上手,將濕潤的布巾壓在他脖頸的血痕上,一點一點,輕輕揩拭他血痕上的臟污。
大帳寂靜了下來,外頭營地里的喧鬧聲,仿佛都遠了許多。譚戟鼻翼間的幽香更甚,他克制的往后,脊梁緊壓在椅背上,五指緊握住膝頭,生怕自己唐突了面前了姑娘。
“戟郎,我來郡北,其實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有些旖旎的氣氛中,盛姣姣輕輕的開口,她一邊認真的替譚戟清理脖頸上的傷口,一邊輕聲說道
“殷澤要回帝都,令白翼長護送。”
譚戟坐在椅子上,黑眸緩緩上行,看著盛姣姣近在咫尺的面容,姑娘嬌美,紅唇輕闔,說了些什么,他聽進去了,卻腦子慢了半拍,不能理解何意。
“殷澤有可能,根本就不在白翼長的護送隊伍里,白翼長只是他推出去吸引火力的。”
她的話,柔柔的在譚戟的耳際響起,他的喉頭滾動著,緩慢想了不知多久,才是說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白翼長大約也知道,他是殷澤的幌子。”
其實事情已經交接下來好幾天了,白陶早在幾天前,就知道自己要護送殷澤回帝都,于是將后翼的所有事,都交托給了譚戟。
甚至于,白陶還秘密的來了一趟郡北,同譚戟說了許多話。
他并沒有明言什么,但樁樁件件,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能當翼長的人,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白陶是齊明的阿舅,齊明精明,齊二娘子聰明,白陶自然也不是個傻子,他早就知道這一路艱險,極大可能有去無回。
盛姣姣的手頓了頓,濡濕的布巾放在譚戟的脖頸上,她低頭看著譚戟,眼眶陡然一紅,問道
“白翼長知道”
“他大約知道。”
譚戟仰面看她,見她似要哭的樣子,他忍不住抬手,想要將她臉上的淚拂開。
她卻是眉頭微擰,一掃先前的脆弱,清聲道
“既然知道,那便行了,我也不擋殷澤的青云路,只想問你借些錢,我想多請些人,一路敲鑼打鼓的上帝都。”
聽了她這話,譚戟不由得愣住,他垂下手來,疑惑的問道
“你要請人敲鑼打鼓的上帝都做甚”
“殷澤要讓白陶當幌子,我就一路敲鑼打鼓的告訴所有人,這白陶就是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