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督兵落營沉寂了近三個月的魏延部,一朝兵動,極為迅猛。
全軍乃三更造飯、四更進發,待臨夏侯儒河畔大營前時,還未至晌午。
且行事囂張跋扈
竟在魏軍大營一里外就地休整、用餐
絲毫不擔憂魏軍趁機沖出大營突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軍陣沖潰,進而一戰而定。
事實上,夏侯儒還真有過此念。
戎馬半生的他,對捕捉戰機并不愚鈍。
但心中掙扎了半晌,最終還是罷了此念。
他擔心此是魏延故意為之,意圖誘他棄了營寨之利出戰。
或是說,當先前的擔憂變成事實時,他心中多了幾分惆悵、少了幾分銳意果敢。
身后便是鹯陰城塞、乃是魏國占據了戰略先機的,一旦被魏延部突破將會誘發全局的優劣逆轉,如此緊要的干系令他不想冒險、不敢孤注一擲。
況且,即使他有營寨可依托,但并沒有優勢。
他所督領的將士,皆是來自幽并二州的戎卒。
遠赴千里征伐的他們,已然離桑梓一歲有余了,戰意與士氣早就萎靡了許多。
反觀蜀兵,銳氣正盛
在魏延部尚未趕至之前,夏侯儒就得到斥候的來報,且遠遠瞧見遠處有一股濃煙沖天而起了。
是的,魏延在進發時,還下令將營寨給焚毀了。
一如昔日巨鹿之戰時項籍的破釜沉舟。
不勝,即全軍覆沒。
夏侯儒不知為何魏延會如此決絕。
但他知道,馬上就上演的攻防戰中,無有退路的蜀兵必然人皆死不旋踵。
更令他心中煩躁的是,費曜部無法為他在側掠陣了。
并非是費曜臨陣逃脫。
而是比魏延部更早抵達大河畔的,乃是逆蜀姜維部的兩千羌騎
雖說騎兵不能攻堅,逆蜀姜維部趕來與魏延合兵,亦不能左右戰事的勝負。
但會令魏軍士卒的士氣更加萎靡。
無他,彼故意趕來陣前露臉,其意圖乃是讓魏軍士卒覺得在媼圍縣的郭淮部無法回援、覺得他們是在孤軍奮戰。
無奈之下,夏侯儒唯有讓費曜督騎外出與姜維部糾纏,好讓游騎信使沖破蜀軍的封鎖趕往媼圍求援。
至于郭淮部多久才能回援嘛
夏侯儒覺得扣除信使趕至耗費的時間外,最快也需要三四日之后方能歸來。
甚至更久
逆蜀姜維部都趕來鹯陰了,彼疤璞與馬岱部焉能不策應,拖延郭淮部歸來的時間
且很容易成行。
只需領軍銜尾吊在魏軍之后,便讓郭淮部不敢急行軍導致陣列不整而被蜀兵趁機突襲了。
最大的可能,乃是郭淮自身督大兵與輜重糧秣緩緩在后,以烏桓突騎或虎豹騎沿路護衛,分出數千精銳先行趕回來救援為了保證抵達后士卒們仍舊有戰力,沿途行軍損耗的時間便有三四日了。
而此地營寨在魏延的強攻下,可支撐三四日不失嗎
夏侯儒沒有答案。
他已經下令,將對岸軍營的士卒也一并調來了。
且還囑咐了胡遵,讓他時刻監視著鹯陰城塞內蜀軍的動靜,務必要遏制他們見魏延強攻后出城襲后夾擊的意圖。
不過,扼守在旱平川南側的將士他沒有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