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堇歆輕輕“嗯”了一聲,連點頭都覺吃力。
文鶯道“陛下與宋飛雪說了什么怎么氣成這樣”
魏堇歆沉默著闔眼一陣,再睜眼雙目已然猩紅。
“背叛朕的不是宋家。”魏堇歆道,“宋云修根本沒有一點不情愿,背叛朕的,是他”
宋飛雪這樣的人,怎會違背自己兒子的意愿為他強行定親呢當初她們要樹倒猢猻散,退了與她的婚事便可,宋云修才十二歲,根本不急著嫁。
是宋云修要與魏明月結親。
她腦中反反復復地回想著那句男兒本無情。
若是無情,那她們青梅竹馬的那些年歲里,那些是什么宋云修是不是一直在騙她。
他竟然敢騙她
當夜下了暴雨,漆黑的烏穹中劈開一道驚雷,宋云修睜眼,從噩夢中驚醒。
他不知為何,突然夢見前世他出嫁那夜,王府里燈籠高掛,周圍卻連一個人都沒有。
他獨自坐在婚房內,頭上蓋著蓋頭,聽著外面的大風呼嘯,吹得檐下那兩盞大紅燈籠左搖右擺,屋里燃著的長燭也忽明忽暗。
然后門外似乎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他便起身,詢問是什么人,久久不得回音。
于是他鼓起勇氣前去開門,他一步一頓悄聲地走,聽著外面奇怪的沙沙聲。
然后,婚房的門被打開,宋云修抬眼,看見本該入婚房挑他蓋頭的魏明月身穿喜服、披頭散發,被吊死在門前。
僅是這模糊的一幕,宋云修連臉都沒看清,就驚醒過來。
他撫了撫不安的心口,仔仔細細確認了一遍他就在自己的房間里,才松了一口氣。
怎么會做下這樣的夢雖然魏明月這個人,的確是死在她們的婚宴上,可是宋云修并未看見她的尸體。
那晚夜已極深了,賓客應該都已散盡,宋云修等得昏昏欲睡,直到有人來敲門,是母親。
母親來接他,拉著他的手,說要帶他回家去。
宋云修什么也沒問,就跟著走了,直至后來,他才從別人口中聽說,那晚魏明月死了。
宋云修靜靜坐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半晌,他輕解開自己身上的衣物,去撫摸胸口的朱痣。
這顆痣,他留了兩輩子,至今沒能將它交給想交的人。
第二日去上朝,宋云修才得知古蓮失蹤的事。
若不是大臣在早朝提及,他就被陛下瞞得緊緊的。
宋云修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陛下,心頭浮上些許失落,陛下還是不夠信任他。
不論如何,眼下不是鬧脾氣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失蹤的古蓮,但是朝中其余官員似乎已默認了她的死亡。
尤其是劉桐柄,一口一個“兇多吉少”,像是生怕古蓮回來。
宋云修厭惡地皺了皺眉,然后道“古蓮大人乃是為朝廷辦事,若是不管不顧,天下人會如何議論我朝至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對于這個屢屢跟自己作對的男臣,劉桐柄早已失去耐心,她索性緘口不言,只拿不善的眼神睨著他。
魏堇歆嗤道“朕也覺得,不過是死了一個大臣,有必要大動干戈么不若就如此罷,重金撫恤了家人也便罷了。”
“陛下”宋云修當堂跪了下來,他道,“陛下此舉,豈非是讓天下士子寒心嗎今年新考入的士子已錄為翰林,她們若見到為朝廷風雨幾載效力的老臣竟連個尸首都不得,會如此作想”
魏堇歆側目,淡淡地看著宋云修。
“你這是在跟朕談論感情嗎”魏堇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