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少。”周尚書伸手抬起卷宗,略翻了下,皺起了眉,“你真疑心是他?”
“到門口看著點兒。”阮十七沒答周尚書的話,先吩咐東山。
東山應了一聲,阮十七站起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重新坐下,這才看著周尚書道:“這金守禮,不過是個誘餌,誘著咱們往人家安排好的路子上走。我走了走。”
周尚書眉毛揚起來了。
“這十來樁案子,安排的極好,從小到大,最早的一件,是一樁失手毆打致死案,苦主是個窮族窮家的窮秀才,只有母子兩人,苦主死后,是這個當娘的不依不饒,頂著狀子到處哭叫,判了秋后問斬,到金守禮手里時,苦主這個娘,剛剛死了,這樁案子,苦主那邊就沒人了,有了翻案的余地,他就以案情不明為由,駁回重審,重審之后……離京城不近,要查清楚再報回來,只怕得好些些時日,不過我覺得,必定是說從前的案子審錯了,這兇手,肯定早就放回家了。”
阮十七將最上面一份卷宗推給周尚書。
“從這件開始,后面的,一步一步,就越來越不容易,到這最后一件,就是吳三越獄這件事。這樣一步深過一步,整整兩年的歷練,這位金守禮,必定十分老練了才對,怎么會聽到尚書將越獄案交給了我,就嚇的面容失色,掩飾不住?這可不象歷練過兩年,做過這么多大案的老手。”
周尚書連連點頭,這個他也想到了,這個金守禮,只怕是個最外圍的執行者……
一想到這個,周尚書一陣頭痛,真要查出來這個案子是團伙,刑部里有這么個團伙,他這個尚書大約就做到頭了,能讓他在京致仕,都是皇上圣德仁厚了。
“還有,金守禮家里,算得上家徒四墻,他那間小院是賃的,賃錢一年一年的交,他老婆一臉菜色,一女一兒,女兒嫁給兵部一個小吏,嫁妝很一般,兒子現在張家私塾附學,那家私塾人很多,因為學費非常便宜。
他老家就在離京城三四十里的金家村,我已經讓人去看過了,家里有個二三百畝地,不過,那地是從金守禮他爹起,就是他們金家的了。地現在是金守禮的弟弟打理,說是每年都要往京城金守禮這里送米豆之類。”
“那他拿到的銀錢呢?哪兒去了?”周尚書愕然。
“昨天人定前后,有個十分俏麗的女子,鬼鬼祟祟溜到金守禮那間小院門口,偷偷摸摸磕了幾個頭,就跑了。當然沒讓她跑成,綴上了。”
周尚書抬手按在額頭,不得不佩服阮十七這份玲瓏心思。
“是個外室,剛生了個小兒子,白胖白胖的很可愛,看不出來象不象金守禮,金守禮太瘦,孩子太胖。”
阮十七的話讓周尚書有幾分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個女人,說她是從南安城,跟著阮家往京城送東西的船,進的京城。”阮十七接下來的話,把周尚書聽怔了。
“我家確實隔三岔五的往京城給我送東西,正好,她說的那趟,跟船過來的管事正好在我府里,我就問了,確實有這么個女子,是南安城一個常往我們老宅送珍珠什么的趙掌柜托付的,這個趙掌柜,雖說應該早就沒影子了,不過我還是捎信回老家,讓人去查了,查這個不是為了這個案子,南安城太遠,等把趙掌柜的底細查回來,這案子肯定已經查清結掉了,查這個,是因為竟然有人在南安城欺負我們阮家,不得不好好教訓教訓。這是私事。”
周尚書聽的眉頭緊擰,從兩年前的南安城開始的,這份縝密耐心,讓人害怕。
“這會兒先查到這些。有兩件,第一,金守禮這樣的蠢貨,一個人做不成這十來樁案子,部里肯定還有人,這個人,或者說這一群人,只怕都是真正的老手,這中間,必定有位置還不低者,大牢在我掌管之下,尚書也知道,能越過我,隨意調度大牢的,這部里……”阮十七干笑幾聲,“這事兒,暫時就尚書知道我知道最好,別打草驚了蛇。”
周尚書點頭,他也這么想。
“其二,那個俏麗小外室,有幾分心眼,不過,北海幾句恐嚇,就能把她嚇的竹筒倒豆子,實話全說出來了,她背后肯定有人指揮。部里那個,和這個小外室,只怕背后都是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