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幾秒鐘的時間里,江忱腦海中什么都沒有想。
眼前比自己小了兩歲小少年精致又漂亮,全身都帶著長年被嬌養出來的天真和貴氣,穿著印著小土豆的睡衣,有些瘦,但不是他這種因為缺乏營養導致的不健康的瘦弱,而是一種清貴的嬌弱。
臉頰倒是有些小孩子的圓潤,黑眸純粹澄澈得沒有一絲雜質,像是他在偏僻落后的洛蘭達洲偶然見過的一彎湖泊,安靜又清透,湖面輕輕一戳就會碎成無數波光粼粼的碎片。
長途奔波后被帶著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他的精神已經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疲憊和緊繃中,然而在和眼前這個小少年對視的短短數秒里,那股焦躁的感覺忽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在看到小少年的片刻,有什么東西悄無聲息地在心里扎下了根。
不過,即使因為生活經歷的緣故相比較同齡人十分早熟,江忱歸根到底還是只是十二歲大的小孩子,連身體都沒有發育完全,當然也理解不了另外一些更加復雜的感情。
只是看到喜歡的東西,下意識想要得到罷了。
小孩子直來直去的思想,比起成年人來,有時候會更為接近獸類的叢林法則。
原本他對于來到蘇家這件事是帶著抗拒的,曾經寄人籬下又被背叛的經歷不可避免地給他留下了深刻的陰影,讓他反射性地對進入一個新的家庭感到抗拒。
只是如今沒有更好的選擇,比起被小叔叔丟棄在洛蘭達自生自滅,他沒有理由拒絕愿意幫他把父親遺產奪回來并且撫養他的蘇父。
聽說蘇家還有個獨子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些擔憂的。
比起親兒子來,一個外人的分量無疑是要輕很多,即使蘇父因為他父親的緣故對他懷著仁慈的愧疚,但要是蘇家的小少爺不喜歡他,排斥他這個外來者,他的處境也很難好到哪去。
不過,怎么也壞不過原來了。
然而事實上,他擔心的情況并沒有發生,雖然這個小少爺看起來和自己想象中一樣嬌氣,但性格卻也很乖。
他似乎并不討厭自己,看著他的眼神亮晶晶的,還伸手摸他的臉,輕輕的一下,不帶有任何惡意。
剛剛碰在他臉上的屬于另一個的體溫,不僅沒有讓他產生被別人碰觸的不適感,還一下就被安撫了下來。
好像他走過那么久的路,只是為了找到一個人一般。
現在,他找到了。
蘇父見他一直盯著蘇斷看不說話,還以為他不舒服,猶豫了幾秒還是隔著衣服碰了一下他的肩頭,有些生硬地說“阿忱,不舒服要說出來。”
江忱的父親江祁,當年是跟著蘇父一起從出國的打拼的,這么多年過去了,說是上下屬,但兩人其實已經算是半個兄弟了,江祁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和江忱的母親離婚后更是鉆了牛角尖一般,一心撲在了工作上。
蘇父之前就感覺不妙,勸他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但江祁卻異常堅持,最后因為過勞猝死,似乎也并不讓人難以置信。
人是在自己的公司沒命的,于情于理,蘇父都過不去心里那道坎,他對江祁,永遠是懷著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