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公公吉言”
陳公灑然一笑。
魏明輔放好碗又給大帳中的火盆添上了柴火。
畢竟是天家的奴才,伺候人的方面自然是細致入微的,可也不是誰都能享受,在宮中卑躬屈膝是為奴才,到了地方就是實實在在的大爺,這或許就是缺啥想啥,顧不得別人在背后罵一句沒卵子的閹人,可當面你得把面兒給足了,這種扭曲的思想適用于大多宦官。
可魏明輔卻從陳聞之這沒有感受到半分異樣的目光,實實在在的被當成了一個完成的人看,所以也愿意多做一點。
走出大帳,用白布抱手揭開瓦罐,
沸騰的瓦罐中還有人參當歸一類補氣血的藥材翻滾。
“陳公,千萬得保重身體。”
“大慶國運如今還得仰仗您”
魏明輔長嘆了一口繼續往里添著柴火。
已至丑時,
從天上往下看去,
整個中軍大營正有條不紊的準備著明日的大仗,朝廷三道圣旨落下,無論如何明日都得有一仗圓了朝廷的面子。
“陳公,已至寅時了。”
“喝口熱湯暖暖身子。”
魏明輔望著還在沙盤邊上沉思的陳聞之輕聲提醒道,手中的溫熱的參湯遞出。
“有心了。”
陳聞之抿了一口,望向魏明輔道。
“出帳吧。”
陳聞之一口喝完后解開肩上披著的大氅往帳外走去。
“對了,魏公公何時回京”
“卯時大軍開拔恐怕招待不周。”
陳聞之掀開大帳簾子的右手愣在半空扭頭望向魏明輔。
“陛下身邊自然有人伺候,老奴回京與否無礙,可方才見陳公身體有異,咱家不若留在陳公身邊。”
“上陣殺敵的本事咱家沒有。”
“可好歹也能注意下陳公的身子。”
魏明輔想起早先時候陳聞之白帕捂嘴的場景,莫名有些心酸,本就是花甲之年的老將一道旨令從大慶最南端數千里之遙調到了最北端,一路舟車勞頓,加上憂心戰事心力交瘁,恐怕也到了極限,遠遠沒有看著那么平靜。
“多慮了。”
陳聞之長嘆一聲閹人的細心果然遠勝常人。
“戰場上刀劍無眼,魏公公還是回京吧。”
“陳公為大慶守國門,老奴自當伺候在陳公身側,也算為國出了一份力,至于刀劍無眼,老奴若是死在這邊關,陛下提起老臣的名頭說不得還要贊上兩聲忠奴。”
魏明輔緊隨其后面色肅然。
“不滿陳公說,老奴出宮之前便去了一趟凈身房帶出了寶貝,死也能死個全須全尾沒甚遺憾。”
“許久之前老奴也在上京城外認領了幾個遺孤,供其吃穿用度讀書,別的不求,只讓他們掛了個魏姓,若是日后別有高升,覺著宦官作父的名頭難聽了些也可自行恢復原姓。”
“只求每逢清明年末能添上幾注香火燒上些黃紙錢,老奴去了黃泉也能少被老祖宗責罵兩聲。”
“陳大人見笑了,咱閹人沒多大的念想。”
陳聞之愣神的功夫魏明輔又是自嘲一笑。
“朝堂諸公多不如你也。”
陳聞之怔怔的忘了魏明輔一眼鄭重道。
寅時初,
中軍大營已經集結完畢,放眼望去大纛如云,
其余兩個營盤的人馬也整兵待發。
中軍大營距山河關不過數十里之遙,
大軍早已集結,
兩個時辰的功夫自然是足夠的,
山河關外十余里處便是大河,
早已有民夫開始搭建浮橋,原本的老橋自然容不得數十萬中軍從容而過,近十萬民夫搭橋看看情形大軍至此地時浮橋便能搭好。
此外早早便出發的一鎮兵馬已經順著大河延岸往上巡查,掀起陣陣煙塵。
卯時末,
站在山河關上遙遙望去,
河面已經被浮橋鋪滿,用鐵鎖連成一片,便是鐵騎而過也能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