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一萬又開了口說道“先生,徐暄是因為這件事死的”
李顯彰搖了搖頭有些鄙夷說道“要說是哪件事天曉得,君要臣死,吃飯喝酒都是借口,徐暄本身就是大染缸,從把西夏從涼州一州之地打到如今五州闊土,哪件事都有他的份,只能說這對君臣配合得天衣無縫,徐暄唱黑臉一路南下,鐵血欺壓為邪,陳錚跟在后頭唱白臉懷柔安撫,這是正,也只有徐暄帶著兵馬走了趟江湖,讓這些人都看到了徐暄的不講理,他們才會需要一個陳錚,需要一個稍微能講理的陳錚。西夏也才能在這短短幾年站住跟腳。
就是沒想到謝長亭從中作梗,如果再給徐暄幾年,說不定真的能見到西夏旌旗數萬揮軍北上。那才是天下潮頭的盛景。”
李顯彰再次提筆,不再頓挫,筆尖有龍蛇走動,是蠶頭燕尾的隸書體,春秋時期國書通用,上聯,人面桃花,春秋雅事書萬古。下聯,漁樵山水,揉斷琴弦輕百年。
寫完之后吹了吹宣紙上的墨跡說道“董煜死得其所,無憾了,春秋之人再少一個,這衛秦錙銖必較,機關算盡太聰明,不過能將衛家帶到現在,也算功成名就,因果循環,怕也要落在自己頭上,想來也是可笑,為了到時候晚節不保,等下過了雪,過了壽辰,我來送他一程,也能瞑目了。”
更一萬知道些許內情,自己先生早年與董煜認識,喝了幾次酒,就算談不上交好,至少沒有惡意,今日董煜身死,看似與人無關,但他也清楚,如果衛家人出手,董煜就算力竭,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在先生吩咐下被自己手刃,而聽李顯彰之言,似乎是將仇記在了衛老祖宗的身上。
李顯彰揭過一張宣紙,將之前寫的放進一旁的火爐里,先是一陣青煙,等了稍許,紅光一閃,火舌吐了出來,接連又是暗了下去,李顯彰沒有在意輕言說道“董煜當年能入衛家,說是文人相惜,但衛玦終究不成器,一個軟文人,衛家還是衛秦做主,我猜是徐暄的意思,不然依著衛秦的穩妥性子,哪里肯收容董煜,一個亡國余孽,喪家之犬。
一萬啊,你說董煜十多年未出西蜀道,你覺得是像他所說的怕死么還是怕他守了十多年的東西從此隨了黃土”
沒等更一萬說話,李顯彰嗤笑一下,搖頭說道“還是說他念著與衛家的情分,怕陳錚到頭來追查到衛家頭上又或者是怕自己還沒走出西蜀道,衛家的刀劍已經懸在了他的頭上或者都有吧,各占幾分。可是當好人在江湖里真的活不下去,這不就給衛家連眼睛都不眨的給賣了,不過衛秦也是心狠,為了解決這道后顧之憂,不惜拿自己的孫女當餌,就不怕事與愿違賠了夫人又折兵嗯
江南道方家有個方云,西蜀道衛家衛澈也不差,假以時日,說不定比上衛秦還要狠,衛家算是后繼有人,青城山等這一茬之后,也不知誰能應運而生,又加上這個徐江南火上澆油,光是今天這番,倒有幾分徐暄的崢嶸味道,總的來說,這個江湖在這些新人的帶領下,其余的怕也是會像雨后春筍,冒尖上位,這個江湖才算花團錦簇,才好看,不至于死氣沉沉。”
李顯彰提筆又寫,還是隸書,董煜是春秋的人,用隸書也是彰顯尊敬,這在李顯彰身上很是罕見,少之又少,對于謝賢這種名聲遠揚的夫子,他都是嗤之以鼻,覺得尸位素餐,哪怕謝賢是真的覺得西楚人的脊梁彎了,風骨不在,但自己終究也是當了西夏的官,比之董煜,在李顯彰心里便低了數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