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蔚摔下臺時,姜竹瀝的腦子也跟著空白了一秒。
等她再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于意識,沖到段白焰面前,撐住了沉重的金屬落地燈。
果然,不管再過多少遍
她頹然地想。
都做不到無動于衷。
“少爺,你沒事吧”熊恪快步走回來,俯身檢查他。
段白焰沒有說話。
大廳里有些混亂,他坐在原地,眼神定定地盯著某個點,唇角陡然變得蒼白。
姜竹瀝背對著他,依然能感受到鋒芒在背般的目光。蛛絲一樣纏繞著,束縛和欲望越收越緊,仿佛要將人溺斃其中。
她背上發疼。
小心翼翼地把燈扶正,打算默默溜走。
“姜竹瀝。”
剛走出去半步,聽見背后的聲音。
平直,清冷低沉,隱隱帶著山雨欲來的怒氣。
“轉過來。”
她身體一僵。
卻沒有動。
“轉過來。”
后半句話又壓低了三個音。
宴會廳內喧囂嘈雜,另有助理清場,正在做晚宴的后續安排。
他好像屏蔽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雜音,連帶著她也被圈在這小小的一隅,被黏糊糊的目光膠著著,動彈不得。
姜竹瀝后悔得想咬掉舌頭。
早知道,就不來蹭這頓飯了
明明已經分開四年,她仍然像只蜷在殼里的蝸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段白焰一字一頓,嗓音發啞“不要讓我重復第三遍。”
姜竹瀝咬咬牙,轉過去。
四目相對,燈光四散。
他抬起眼,嘴角一動,扯出抹笑“好久不見。”
姜竹瀝心頭一麻。
沒有錯,他眼底翻涌著的,是濃烈的嘲諷。
只是不知道
是對她,還是對他自己。
夏蔚被送往警局,晚宴有些倉促地結束了。
夜色已深,程西西喝了酒,口齒不清地說要送姜竹瀝回家。可她們兩個南轅北轍不順路,程西西第二天清晨又還有工作,要趕早場。
因而姜竹瀝婉拒了她,打算下山再想辦法打車。
離開千島國際,她一個人順著大路向下走。
月色如霜,山崖下的潮水拍打著礁石,是夜星光燦爛。身邊時不時有車經過,載著某個明星。
夜風鉆進外套,她兩手揣在口袋里,手心發疼。要真正清醒才能發覺,不管段白焰是多絕情的人,用多決絕的語氣讓她再也別出現在自己眼前,她還是管不住腿。
這真讓人沮喪。
一陣招搖的跑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停在身邊。她沒有抬頭,車門卻一聲輕響“上車。”
這個聲音
姜竹瀝驚訝地抬起眼。
見她發怔,他皺眉“快點。”
大概嫌她動作太慢。
姜竹瀝站了兩秒,默不作聲地鉆進副駕駛。
天邊彎月欲頹,窗外霓虹風景飛快地后退。
“謝謝你。”過了會兒,她小聲說。
段白焰的視線落在前方,一言不發。
姜竹瀝有些泄氣,低著頭,車內陷入沉寂。
過去四年,她認為自己唯一的變化是,變成了更加無趣的人。過去尚且有勇氣拽著他的胳膊不撒手,看他眼底冰川偶爾的松動表情。
現在
“我住在九溪園。”她小聲提醒,“不順路的話,你在山下把我放下也行。”
他沒搭腔。
她只好繼續“房子是租的,明德苑,7棟12層,坐北朝南。”
段白焰的視線落在前方,光影交織著打到臉上,半邊側臉淹沒進黑暗。
“我三天前才回來。”他不說話,她自顧自地叨叨,企圖借此緩解尷尬,“你別看這才過去三天,我不僅解決了住處,連工作都找好了。就這種辦事效率,要是放在我高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