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晟跪在那處聞聽自家老子要打他,卻是犟性子上來了,仰著頭一雙大眼含淚,死死瞪著燕韞淓,半點兒沒有認錯服軟的樣兒,燕韞淓見狀更氣高叫道,
“今兒誰也別攔著,誰攔著本公爺一塊兒打”
這是越勸越來火,越勸越要打,有人逼不得去請了家法來,卻是一根三尺長的紫藤條,下頭把手處還用金線纏了柄,墜了半尺長的穗子,看著好看,打起人來也是疼得緊
這家法乃是祖上傳下來,燕韞淓小時挨過兩回,燕岐晟因著小崔氏生他不易,長這般大了這也是頭一回見,見這架勢也有些嚇到了。
當下眼皮一眨,淚珠兒順著滾下來,嘴里卻吼道,
“你打我,我就去找母親去母親最疼我了,她必不會讓你打我的”
小崔氏拿命拼來的孩子如何不護著
若是她真在,說不得這時早上前來攔了
眾人一聽俱是一愣,燕韞淓立時似被人一箭扎中了心口一般,臉上一白,手中的藤條掉到了地上,踉蹌后退兩步坐倒在椅上,一旁的燕大見狀忙過來扶了燕岐晟,
“我的小爺爺,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這不是在國公爺心上頭扎刀么
這廂連連催著燕岐晟吐唾沫在地上,這夫人過世還未過百日,小孩子胡亂說話若是讓她聽到了,真回來帶人走,這公爺還活不活了
燕韞淓瞪著兒子倔強的小臉,那一雙眼酷似亡妻,心頭卻是酸一陣苦一陣實在翻騰的難受,人是打不下去了,唇邊胡子亂抖了半晌才道,
“你你給我到你母親靈前跪著去”
卻是將那燕岐晟罰到了小崔氏靈牌前跪下,將他關在府中不得出門。
這頭穆紅鸞小心過了幾日,聽到穆大回來偶然講起府里小郎犯了事兒被關在家中閉門思過,她便放下心來,倒是那楊三娘子暗暗在老大面前嘀咕道,
“真是的,這親娘才死沒多久呢,新人還沒進門呢,就要教訓兒子了”
穆紅鸞問道,
“娘,你說誰呢”
楊三娘子如今是越發拿女兒當大人看了,當下背了穆大同女兒嘀咕道,
“那李府的老爺,家里正頭娘子死了沒有百日就已要迎新嫁娘入府了,前頭你爹打的家具如今又改了不少式樣,說是為了迎新娘子入府打的,你瞧瞧這親娘一死,留下一個獨子要遭罪了”
“哦那李老爺竟是這樣人”
“嗤我的兒你是見識少,不知曉這天下烏鴉都是一般黑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前頭我們在老家時,還有那家里婆娘剛落氣,旁人便連奔喪帶說親的一塊辦的呢”
穆紅鸞如何見識少了她那見識比自家親娘多了不知多少,人走茶涼的事兒那處沒有別看做夫妻時,你公我母叫的親熱,床頭調笑歡樂,被裹鴛鴦纏綿難舍的,真要是人一死,好些的哭嚎幾日,不好的便如楊三娘子講得一般,人還在棺材里躺著,就嫌那枕邊冰涼了
唉
穆紅鸞嘆了一口氣,卻是沒想到這位李府的老爺也是這樣的人,憶起那囂張暴躁的小子,人都說寧死當官的爹,莫死那討飯的娘,這豪門大戶更牽扯著房地財產,現下別瞧他是那府里的小爺,待得新人一進門,隔上兩年生下了小的,還不知是個什么情形呢
聽到這處不由心下一軟,
“唉他也是個命苦的”
不說母女倆在這處私語人家事,卻說這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小崔氏百日一過,家中孝布一扯,隔了沒幾日那打頭站送信兒的人便已經到了,燕大進來稟道,
“爺,夏氏已至太原府外十里鋪中,可是要派人去迎”
燕韞淓這陣子都是閉門謝客,在家中好好教導兒子,這時兩父子倆正在那后院之中練功,聞聽人來報卻是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