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了這一回卻是越發應驗了夢中所見,真人這其中莫非有些關聯不成”
無癲聞言閉了眼思索半晌應道,
“人死之后魂歸地府,自有閻羅判官管束調度,雖說是陰陽兩隔但也不乏那神通廣大,以陽尋陰,又或以陰托陽之事,想來小崔氏也是放心不下親生的骨肉,你說她臨終夢到未來”
想了想道,
“人至死,魂魄不守,因而出竅神游也是有的,能見未來也不稀奇,不過她不是修道之人,這樣的情形實在罕見”
燕韞淓聽罷垂頭泣道,
“是廣陵無用,倒讓她死后也不得安生”
想了想又道,
“她臨終時曾與廣陵講過長青的婚事,言道不必娶那豪門淑女,王公名媛,只求得一護他之人,前頭見了真人大弟子長真,倒與吾妻夢中所見甚為相符,侄兒有意想為長青定下這門婚事,不如真人意下如何”
無癲聞言很是驚詫,
“廣陵可是說笑了長青乃是皇族,又是你的嫡子,以后正妻的人選必也是高門望族,如何能配一個良民出身”
雖說現下也有落魄皇族配良民的,但燕韞淓可不是那些頂著個皇族名頭,內里窮得叮當響的,更何況便是配良民也要富戶,如何能是穆家那樣的手藝工匠
更何況穆家這良民還是流民買的戶籍,雖說是自己徒弟自是盼她好,但齊大非偶,男高女太低若是不相配又怎會有美滿姻緣
燕韞淓聞言長嘆一口氣應道,
“真人不是外人,廣陵自不會虛言誆騙,前頭真人批長青是帝王之相,命中又多災,我心下便有些發愁,前頭他生母亡故侄兒只怪自己命薄,這后頭的事兒倒是真讓侄兒怕了,小崔氏只留下這么一點骨肉,侄兒若是不護著他以后有何面目去見他死去的親娘”
言罷又垂淚嘆息,無癲聞言卻是盯著他長久不言,燕韞淓見他神色怪異忙抬手拭淚,
“真人”
無癲盯著他開言道,
“廣陵,現下左右無人,只得你我二人,此話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沒有第二人知曉,我便問你一句,長青可是帝王之相,貧道前不久回轉哀嶗山曾求師尊為紫薇星觀過一次大運,師尊只道天機難測,禍福參半,你可明白此言之意”
燕韞淓聞言呆在那處,臉上神色變幻不停,無癲一雙眼牢牢盯著他不放,半晌燕韞淓卻是長嘆一聲苦笑道,
“不敢隱瞞真人,說起榮華富貴廣陵也是盡享,說句托大的話這舉國上下除卻官家,能與廣陵比財之人可謂寥寥無幾。我們父子若要再進一步只有謀反叛逆一途了,若說是廣陵不想,真人必是不肯信,大丈夫立身處世,堂堂七尺之軀如何肯白白走世上一遭,生生辜負了大好年華若是時機到了廣陵必不會放手”
頓了頓卻是又道,
“只是一來這天下本就紛亂不堪,妄起干戈是陷民于水火,實非廣陵所愿。二來我本姓燕與那一位是一脈相承,同室操戈天下不利,于祖宗社稷亦是大忌,以后廣陵百年也不敢配享太廟。三來篡權奪位,改朝換代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違,崖邊行路,懸索過河,危之險之,廣陵只得這一個心愛的孩兒,若要他在尸山血海之中成就帝王基業,倒不如將這一點子家財都交給他,令他快快活活做個富家翁,妻賢子孝,兒孫滿堂,又何必為了那寶座弄得血流成河,前途未卜”
無癲又問,
“你可是不后悔”
燕韞淓搖頭,
“廣陵雖說性子散漫但從來有一說一,言出必行”
燕韞淓倒是說的實話,他生來榮華富貴,又性子閑散,在他看來那殿上的寶座于他不過就是多了一分奪人生死的大權罷了,若論起舒服順意倒要差了三分。
同為龍子龍孫若說是天命所歸,燕瞻那廝無后失德,這寶座落到了他們父子頭上自是當仁不讓,若是說舍了這一干身家性命,舒適生活去爭去搶,冒著殺頭的風險去做那勾當,實在不劃算得緊這事兒不做也罷不做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