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殿門口傳來之時,早已被神出鬼沒,無所不在的司徒鄞給折磨得神經過度敏感的紀慕清,整個人登時猶如被大型獵食動物視線鎖定的弱小食草動物一般,原先不管不顧的哭聲瞬間收住,臉上更是極速失去幾乎所有的血色,兩瓣鮮花似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一時間只恨不得將自己縮小些,再小些,最好小到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見她才好。
便是這時,那道輕微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伴隨著腳步聲一起的,卻是紀慕清抖得越來越厲害的身子,不僅僅是身子,就連牙齒也開始咯咯作響了起來。
直到腳步聲在她的身側停下,紀慕清幾乎一瞬間就停住了自己的呼吸,瞳孔縮到無法再縮,全身上下的肌肉更是在這一時刻完全繃緊。
然后聽力在此刻被迅速放大的紀慕清,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響起之后,下一秒便立刻感覺到幾根冰涼的手指,像是冷血動物一樣輕輕碰觸到了她的下巴。
被冷得打了個哆嗦的紀慕清硬生生將那聲已經到了喉間的驚叫聲又忍了回去,她不能叫,絕對不能叫,因為前不久宮內那新進宮的小選侍,就是當著他的面,叫了一聲,連聲音都還沒發完,就立刻被一擁而上的太監們捂住嘴,拖了下去。
現在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因著司徒鄞的頭風癥很嚴重,嚴重到他根本不能聽到一點異樣的聲音,否則便會立刻發瘋,晚上睡覺就更是嚴苛,她躺在他的身邊,別說翻身了,更是連呼吸聲稍微大一些都不被允許。
紀慕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三年到底是怎么度過來的。
這樣胡思亂想的紀慕清,就這么安靜沉默地任由來人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緊接著,一張蒼白昳麗的臉龐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可以說,眼前的這張臉是紀慕清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最令人為之心折,見之難忘的臉龐。
即便是容貌比一般人要出眾得多的賀蘭箬都比不上。
無他,實在是司徒鄞的這張臉實在太過于濃墨重彩,雌雄莫辯了。
濃的眉,黑的眼,挺的鼻,殷紅的唇,蒼白的臉,天然卷翹的烏發。
只是這么站在你的面前,都仿佛能將你的呼吸全都奪走似的。
即便此時的紀慕清深知且害怕面前男子瘋子的本性,卻仍舊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窒。
“臨近初冬,朕的宸妃好端端的為何要坐在地上”
男子的聲音低啞而磁性。
一開口,整個人更是如同畫卷上的人,一下活過來似的。
“還丟了這么多東西,怎么是宮里什么人惹宸妃不滿了嗎還是說是朕讓你不滿了”
男子的聲音越說越低,直至低不可聞。
偏偏這樣的聲音卻引得紀慕清整個人立時控制不能地瑟瑟發抖了起來,動了動唇,偏偏嗓子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給輕輕扼住似的,怎么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恐懼、驚駭幾乎一下子布滿了她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
隨后她便聽見面前的男子低低地笑了一聲,隨后面無表情地便松開了抬著她下巴的手,這也就算了,還掏出懷中的帕子將摸過她下巴的手,仔仔細細,一根根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