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桌上的半成品已經完成了人物線條的勾勒,畫中的女性整體散發著一種天然的高貴與驕傲,而那眼神中的溫柔就像是冰山上盛開的雪蓮,冰冷卻又沁人心脾,不得不說,李玄鶴畫畫確實有一手,只可惜這幅畫只完成了人物像的上半身,背景與著色還未動筆,畫紙邊角潑灑出的彩墨仿佛在訴說著執筆者突然酒醒時的慌亂。
門外的夜斗光在此時傳音道:“先生此時看到的這幅未完成之作乃是我夜家先祖,夜侍雨。”
不是不進來么,怎么又對房子里的擺設了如指掌,李良狐疑的看了一眼窗外,隨后再次看向屋子里的畫作。
“家師擅長風景與人物,但他總是畫不好兩者。”
“其一,我家先祖夜侍雨。”
“其二,大夏王朝望舒城。”
……
……
狗老成精,人老成仙。
年紀大了就會對天命有個模糊的感應,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凡人尚且能知天命,李玄鶴又豈會不知,他的臉上映照著明媚的燭火,這是夜無雁為他點燃的燈光,卻無法照亮他眼中的空洞。
沒用的。
自打李玄鶴來到大夏王朝這個世界之后,來自星空的殺意便鎖定了他,白晝時,天外的陽光或許還能勉強混淆噬星者的視線,但到了夜晚,他便只能獨自盤坐在鳥巢中,默默承受噬星者的瘋狂與污染。
噬星者對血肉的理解就像是一種無藥可解的劇毒。
但凡是沾染到它的思想,這種毒就會如跗骨之蛆一般攀附上來,擺不脫,甩不掉,意志力足夠強大的人,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肉都開始背叛自己,從一個活生生的正常人,異化成一坨癲狂的血肉。
每天晚上李玄鶴都必須時刻保持專注去抵抗血肉的異化。
稍有松懈,他的皮膚就會裂開,肌體就會從破裂的傷口中鉆出來,爭先恐后逃出他的身體,這不只是身體會承受凌遲般的痛苦,心靈層面更是會遭受瘋狂的血肉理念侵蝕,偏偏噬星者很清楚現在的李玄鶴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他了,如今李玄鶴大限將至,再也不復從前那般游刃有余。
噬星者很擅長利用譫妄來打垮一個人的思維認知。
“你這個無能又自負的家畜……”
“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兒,可還安好?”
“我把我最珍視的一切都托付給了你,可你又是如何去做的,我的前途,我的清譽,我的宗族,你毀了我的一切,直到最后連我的孩兒都沒保住,卻在廢墟里翻出了個化形都沒化成的野鳥尸體,拿著別人生下的蛋胎,如獲至寶。”
“你以為你對幾個撿來的野種視如己出就能得到心里的安寧了嗎?”
“夜尋輝,夜追耀……夜斗光,你拿這幾個野種冠以我夜家姓氏,就覺得挽救到了我夜家最后一絲血脈,恬不知恥的的沉浸在了自我感動之中,簡直是對我全族的侮辱!”
“別騙自己了,我們夜家已經被滅族了!”
“全都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