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吳霜直瞪眼,沒好氣道,“還真要讓你家師父事事躬親不成想學什么,當然是要隨心意而定,倘若是我硬塞給你一桿長槍或是刀劍一柄,若來日始終提不起修行的心思,不就反倒成了為師耽擱了你修行進境。罷了罷了,指望你今兒琢磨出想學什么,怕是已然有些誤時,本來今日入這練功場,便是為讓你兩人認認路,一日之間賭斗兩回,大抵也是渾身疲態橫生,不如暫且歇息一晚,等到想通了,想明白了,再來尋我就是。”
說話之間吳霜又是揮揮掌,于是山風雀啼,又入二人耳畔,自個兒則是先行往正殿方向而去,臨行還不忘知會二徒一聲,“今兒個飯食乃是老大操持,你倆逛蕩一陣,甭忘了到正殿門外正對的齋堂用飯,一來嘗嘗手藝,二來正好幫分分碗筷端端碟盤,也好讓兩位師兄歇息一陣。”
師父已然離去,云仲便尋了處地界,隨手拽起一株草,吸吸草莖當中絲縷清甜味,對一旁仍舊擰眉苦想的趙梓陽道,“三師兄,當真不曉得自己欲要學什么手段”
趙梓陽搖頭,就地矮身盤坐于地,同樣也揪起一撮草來,挑撿多時,這才緩緩擱在口中咀嚼,慢吞出言,“不曉得。這天地間的種種事,往日時候,與我而言,像是一張數載未經換洗的舊窗紗,難免渾渾噩噩,或是終日無趣,如今豁然開朗眼前通明,反而有些不敢進步徐行,唯恐一步選錯,步步為錯。”
“你呢”眼見得云暈金輝,遠山余黛,趙梓陽也是有些困倦,故而以單臂撐首,歪歪斜斜臥于青石場中,頗有興趣問道,“師弟又怎能于這般年紀,想出自個兒的好惡究竟為何,實在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就是不知如何做的。”
白衣少年想了想,似乎自從在陣中茶館后院瞧見劍分流雪過后,自己就從未對是否適合練劍一事,抱有過半點疑心,壓根不消云仲去想,仿佛此事就應當如此,就想飲一瓢酒,用一餐飯一般,尋常自然。
“未下頤章前,我曾遇著位隨商隊走江湖,順帶練刀殺匪的武癡,同樣是不打不相識,雖說這人甚是沒譜,順走許多好酒,不過也順道聽了不少他講的歪門邪理。”
云仲側頭,瞧著天上如勾長月,徐徐講來。
“那人說,若要喜歡一門功夫,那就跟碰上喜歡的姑娘女子一般,打眼看去,便已然認定非這姑娘不娶,就算是門戶不登對,家世不盡同,那又與我何干。”
“屋頭一床被褥,專為姑娘所留,除此之外,再無他人可入吾眼。”
少年說得是粗鄙言語,可此刻望向明月的眉眼,卻是極為舒展清亮。
天上一明月,山中兩瑩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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