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暴雨偷家是吧,我讓你偷個夠!”
種平立于城樓,斗笠下一張臉黑如鍋底,罵罵咧咧的翻看猛陵輿圖,縣令站在一邊陪種平淋雨吹風,雖然聽不懂這位先生在說什么,但想來定然是治敵之策吧?
有了可以主事的人,縣令心下稍定,將斗笠往上移了移,瞇著眼睛眺望遠方的火光。
種平正復盤著設下的計策,忽聞探馬來報:“西渠十里之外,有一支人馬打著‘士’字旗幟,約莫有數萬人!”
“數萬人?!”縣令剛安定下去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整個猛陵城的兵將青壯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萬人!
“兄長,西渠蓄水如何?”
種平一臉鎮靜,以少對多這件事他可太有經驗了,本來就一肚子壞水,士燮還偏偏把天時地利往他手里送,即便是不能退敵,堅守住猛陵一座城他還不是手拿把掐?
“開閘至今,渠中水已漲過伯衡劃定的警戒線了。”
李蒙的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激動,他是跟著種平守過長安的,在場眾人中,他甚至比種平還要相信士燮攻不下猛陵城。
五更時分,士武鐵騎踏破晨霧,前鋒俚兵踩著泥濘而來。這些披發紋面的俚人說著蠻語推動沖車,正欲攻城門,卻見城頭火把盡滅,吊橋轟然落地。
平南攻占的太容易,士武眼見這情形,只當猛陵縣令已然嚇破了膽,是要開城投降,不由得揚鞭狂笑:“劉備鼠輩耳!區區猛陵,半日可下!”
言罷便命麾下俚眾直撲城門,豈料前鋒剛踏過護城河,地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種平早命人引渠排水,這河道已空,其上不過是覆以草席浮土,被雨水打濕成泥,天色昏暗,幾乎看不出異樣,這數百俚兵所料未及,一腳陷入泥潭,口中哀叫不已,后方軍陣登時大亂。
種平算準時辰,城頭火把旌旗復起,渠首的士卒收到號令,渠長吆喝著打開斗門,東閘蓄積的洪峰轟然傾瀉,濁浪裹挾斷木碎石奔騰而下。俚兵驚呼未起,已被卷入漩渦,后方督戰的士家精銳猝不及防,身上的皮甲草甲反而成了累贅,浸水后皆化作了催命符。
若非士武還算機警,自身本就在后方,胯下之馬又逃的夠快,這會兒他早成了水中之鬼,同那些俚人做伴了。
城中尚未出兵應戰,士武已是損失慘重,驚魂未定的逃出幾十里,才勉強擠出聲音叫人安營扎寨。
他怎么也想不通,猛陵、廣信,封陽三城年年為洪水所困,每次汛期蒼梧都有大量流民涌入合浦交趾,怎么今年劉備一來,這洪水便乖乖受制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