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義的態度轉變,過于突兀和精準。他在股東會上那幾句看似‘理性’的建議,時機、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直接瓦解了您強行推動聯盟的勢頭。這不像他過往的風格。
而且,據我們內部風控的初步交叉驗證,孫董名下的幾個離岸基金,近期與京西關聯的某些投資實體,存在數筆異常高頻、但金額不大的資金往來。雖然偽裝得很好,但痕跡抹得不夠徹底。”
“劉強!”馬蕓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紅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桌上的骨瓷杯震得跳了一下,水波蕩漾。
“這條瘋狗!他不僅在正面戰場上碾壓我們,還在背后搞這種下三濫的滲透!”
“是陽謀,也是離間。”蔡詠信冷靜地分析道,“他吃準了在巨大的外部壓力和內部利益糾葛下,聯盟必然脆弱。
孫明義,很可能只是一個開始,一個他埋在我們內部、關鍵時刻引爆的釘子。目的,就是讓我們內部先亂起來,無法形成合力。”
他頓了頓,看著馬蕓眼中燃燒的怒火,話鋒一轉,聲音變得更加凝重:“老板,退一步看,即使我們此刻能強行壓下分歧,促成與每團的深度合作,我們真能擋住京西快送嗎?”
馬蕓霍然抬頭,眼神凌厲如電:“你什么意思?連你也覺得我們頂不住?”
“不是頂不住,是代價太大,勝算渺茫。”蔡詠信毫不回避馬蕓的目光,語氣帶著技術派特有的冷酷計算,“京西這次是傾巢而出,劉強抱定了‘掀桌子’的決心。
‘全員五險一金’這一招,直接擊穿了行業成本底線,我們和每團如果硬跟,單月虧損將以十億甚至數十億計。這還僅僅是顯性的騎手成本。”
他走到馬蕓辦公桌側面,手指在桌面上虛點,仿佛在勾勒數據圖表:“更重要的是技術儲備和物流體系的代差。
京西物流深耕多年,其倉儲、分揀、配送的智能化程度和效率,遠超我們依靠社會化運力整合的餓了吧,更別提現在風雨飄搖的每團。
劉強敢掀桌子,是因為他手里握著遠超對手的‘瓷器’——他那套高效閉環的供應鏈和物流體系!我們倉促應戰,拿什么去拼?靠燒錢?我們的現金流能支撐多久?股東們會同意把金山銀山扔進這個無底洞?”
一連串冰冷的問題,如同冰水澆頭,讓馬蕓眼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深沉的凝重取代。他沉默著,身體向后靠進椅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蔡詠信的分析,剝開了憤怒的表皮,露出了血淋淋的現實骨骼。硬拼,確實是死路一條,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只有馬蕓手指敲擊扶手的篤篤聲,像倒計時的鐘擺。
“那你說怎么辦?”馬蕓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疲憊和決絕,“坐以待斃?看著劉強把整個外賣市場,連帶著我們餓了吧的流量入口,一口吞掉?”
“不。”蔡詠信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聲音陡然清晰有力,“我們不跟他正面搶他正在掀的那張桌子。我們換一張桌子!換一張更大的桌子,一張他劉強暫時還掀不動,而我們阿里坐擁主場的桌子!”
馬蕓敲擊扶手的手指猛地停住,銳利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蔡詠信臉上:“說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