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海見到竇田的肌肉和舉鐵錘手法,便知道遇到了同行中的高手,暗自罵了一句:明明是個鐵匠,卻要穿絲帶玉,冒充大人物,真是豬鼻子插蔥——裝象。
覺察到兩人真正身份后,張青海說話聲音也就大了起來。大凡某一個行業到達一定境界的高手,必然是這個行業癡迷者。竇田、郭寶玉是鐵藝癡迷者,張青海同樣如此,高手遇到高手,就站在鐵匠鋪里,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制鐵技術。
三人討論得正是熱烈的時候,竇田無意中朝鐵匠鋪外面看了一眼,只見節度使侯云策笑呤呤地站在門口。竇田、郭寶玉和侯云策在滄州之時便熟悉了,只要不是在正式場合,竇田、郭寶玉一般只是鞠躬作長揖便算作行禮。
行禮罷,竇田興奮地道:“云帥,總算弄清楚黨青甲制作方法了,以前只是聽說過這種甲片,試過無數次,卻始終達不到黨青甲的質量。現在總算弄明白了,憑著鐵匠營實力,過不了多久,黑雕軍將士們就可以穿上這種黨青甲制作的鎧甲。”
侯云策的師傅本來是制器高手,而且是當年大侯王朝的頂尖高手,墨家隱秘傳人。他作為太師弟子,對于武器的重要性自有深刻認識,拿起黨青甲片,愛不釋手。
張青海來到固原之后,就曾經被叫到節度使府上。張青海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登堂入嘗到,見到堂堂節度使,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侯云策聽他前言不搭后語說了半天,卻一句都沒有聽明白,只好作罷。
這次侯云策在了門口聽到三人議論,張青海不僅聲音洪亮,而且語言幽默,和那日地情形判若兩人,笑道:“張青海,聽你說話,也是一個竹筒倒豆子的干脆之人,為何那日見面,卻半天放不出來一個屁。”
張青海完全沒有想到節度使居然會走到又臟又亂的鐵匠鋪,手腳一時不知放在哪里,隨后想到自己不能這樣站著,迅速跪在地上。侯云策讓他起身后,張青海就臉紅脖子粗地站在當地,不知如何回答節度使問話。
竇田見張青海的樣子實在可憐,解圍道:“云帥有虎威,別說張青海,就是我見到云帥也是舌頭打結。”
竇田、郭寶玉都是侯云策很看重的人,竇田的性情較之郭寶玉要灑脫一些,故而說話也較為隨便。
侯云策對竇田笑道:“聽你說話挺順溜,并不見得如何緊張。”
談笑幾句后,張青海才漸漸平靜下來,同時也有些迷糊:難道這個會打鐵的人真是大人物嗎,若不是,為何和節度使說話也這么隨便,也不跪下來行禮。
侯云策查看了新打制出來的黨青甲,贊道:“黨青甲確實名不虛傳。”
正在此時,霍知行從侯府一路尋過來,來到張記鐵匠鋪。霍知行才從清水河畔回來,沒有穿官服,而是罩了一件厚襖子,襖子臟兮兮的,看起來很是不文雅。
霍知行道:“地形已勘查完畢,云帥眼光獨到,新選出來地軍營正好位于那一片最合適的位置。”
聽霍知行如此說,侯云策皺了一下眉毛,暗道:軍營選址是軍中之事,豈能不分場合就議論起來,霍知行當個技術官倒十分合適,若讓他當主帥,實在有些不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