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上一世為護她周全付出生命的兩個人,顧朝顏無從隱瞞。
前日她帶時玖從紫玉齋出來,隨便截停一輛馬車到了菜市,之后避開熟悉面孔,從后門進到甄府,就再也沒有出去。
“依照裴冽的意思,他想我裝病引出柔妃尸體,這個方法漏洞太多,一來我裝病大概率要住在將軍府,避不開蕭瑾視線。”
“二來時間不確定,那人何時才能把柔妃尸體放出來?一兩日尚可,若等個日,裴冽要帶人在將軍府外埋伏多久?蕭瑾不是傻子,時間久了他必然有所察覺。”
甄娘收了顧朝顏身前碗筷,“說到底,夫人是怕蕭將軍搶占先機?”
“若只是這樣,我倒也相信蕭瑾搶不過裴冽,最讓我擔心的是萬一叫那人看出破綻,再想引他出來絕無可能。”
時玖也沒吃多少,將自己那份一并遞給甄娘,“那人真的很在乎他的人偶嗎?”
顧朝顏聞言,視線重新落向宣紙上她親手畫的人偶。
除了一襲羽白的衣裳,人偶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不變紅的時候人偶美的無可挑剔。
“我在那個人偶臉上劃兩刀,那人看我的樣子恨不得在我身上穿插幾百個來回,你說他在不在乎。”
想到那粗獷漢子看她的眼神,顧朝顏忍不住抖了抖,“與其被動等他來禍害我,倒不如我主動出擊把他引出來。”
“我不明白。”
時玖也困,胳膊搥著桌面雙手拖腮,“夫人要是覺得此計萬無一失,為何不與裴大人商量,為什么要瞞著他?”
對面,甄娘叩好食盒上面的蓋子,“裴大人不會同意。”
“夫人也說那人武功高強,哪怕裴大人跟秦昭公子合力都不是那人對手,夫人以身犯險后果難料,所以,裴大人根本不會同意。”
甄娘雖沒見過那人,可只是聽著就十分擔心,“這件事太危險,我們要不要從長計議?”
“沒時間了,而且柔妃尸體已經在外面飄了太久,再拖下去變數更多。”
顧朝顏瞧著宣紙上的人偶,目色凜然,“除了柔妃尸體,這個人我也一定要抓到,不然睡不著。”
甄娘了然,“夫人打算什么時候去寶華寺?”
顧朝顏不語,看向對面睡的正香的李裁縫。
時玖當下過去把人推醒。
李裁縫迷迷糊糊醒過來,見三道目光死死盯住自己,當即揉揉眼睛,拿起針線繼續縫制。
他手腕翻轉,針線穿插間縫制的款式,與圖樣上人偶的穿著一模一樣。
子夜已過。
菜市另一處民宅里,燭九陰出現在帝江面前時臉色異常凝重,異常慘白。
“你動顧朝顏了?”
桌邊,帝江手里握著做工精細的牛角梳,正在為人偶梳理銀白發絲,那發絲柔美飄逸,如瀑布海藻垂落在人偶肩頭,說不出的絕色傾城,“沒動。”
“說真話!”
燭九陰聲音沙啞寒戾,甚至帶著弒殺的氣息。
帝江抬頭,這才注意到他瞳孔都在泛白,“真沒動,她死了?”
“她失蹤了。”燭九陰咬著牙,雙手攥著拳頭。
帝江收回視線,將握在手里的銀絲挽成發髻,動作熟練且溫柔,“我以為是什么大事,她死了你再告訴我,不……她的命只有我可以拿,最好別死。”
“顧朝顏昨晚失蹤,將軍府蕭瑾跟拱尉司司首裴冽在鎣華街打了一架。”燭九陰的聲音越發不可聽,沙啞中帶著顫音。
帝江看他一眼,擱下梳子后拿起桌上那顆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