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龍書院坐落于瑯琊城東北方,依山而建,去年初秋才招納第一期生員,由于李白垚在朝中被太子黨杜相以及世家黨聯手打壓,招生時難之又難,朝中官員不敢把子孫放入虎口,生怕自己也成為孤臣孽子,幾乎仰仗李氏人脈,才將將湊齊三百學生。
李桃歌了解內情后,并不急躁,萬事開頭難,如今正處逆運之時,最忌諱亂了方寸,正如蕭爺爺所言,這幾年要沉的住氣,不可操之過急,培養一批棟梁之材,等他們揚名立萬之后,自會為書院打出名氣。
李桃歌來到書院正門,望著東龍書院四個大字,極為眼熟,字跡規整恢弘,內藏靈蘊。
所謂草書千字,不敵楷書十字,楷書千字,不敵大書一字,越大越是難寫,許多書壇大儒都不敢輕易題匾。
李桃歌只是一眼,就知道正是父親親筆所題。
字如其人,心中若無浩然氣,必定寫不出如此氣勢磅礴的大字。
李桃歌對著四個字駐足良久,最后微微一笑,負手走進山門。
至于書院所授何技,之前與蕭爺爺商討過,李桃歌本想集百家之長,所有技藝均想涉獵,后來蕭文睿兩句話打消了他的荒唐美夢:名師從何而來?學子學成后去往何處?
李桃歌也明白,想要授全世間技藝,那是異想天開,他是享盡榮華富貴的侯爺,而九成以上的百姓,要為生計而奔波忙碌。
于是聽從蕭爺爺勸告,先開君子六藝,修行,兵事,以后再逐漸增加,這次從老君山拐了兩名小真人,可以開授丹道一門,只是銀子吃緊,盈余不過十萬兩,一張張嘴等著吃飯,不知能熬幾天。
來到大成堂,門口所刻楹聯倒是有趣: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學堂內僅有二十余名學子,授課先生是酒鎮項公,與在家鄉授課滔滔不絕不同,這位江南大儒緊閉雙眸,雙手扶住膝蓋,半柱香都未曾開口,宛如入定一般。
又過了小半天,酒鎮項公終于睜開眼,一躍而起,走出學堂。
沒行幾步,一只手掌搭在自己肩頭,酒鎮項公怒斥道:“誰家小兒,不分尊卑,與師長胡鬧!”
轉過身,見到似笑非笑的俊秀臉龐,酒鎮項公突然打了一個激靈,躬身道:“不知侯爺大駕光臨,失言失言。”
李桃歌挑眉道:“先生莫非昨夜喝多了酒,要去茅廁?”
酒鎮項公打著哈哈道:“上了歲數,身體不聽自己使喚,令侯爺見笑了。”
李桃歌好奇道:“先生授學似乎與別人不同,既不說,也不問,盤膝一坐,讓學生自己頓悟,我在國子監入學一年,上過不少博士課業,從未見過如此授學,敢問先生,可是自創一門?”
酒鎮項公堆笑道:“正如侯爺所言,昨夜醉了酒,至今沒緩過神來,趁著學堂人少,想歇一歇而已。”
“怪我嘍?”
李桃歌勾起嘴角笑道:“可我記得,昨夜先生自稱身體抱恙,不便飲酒,一杯都沒喝吧?”
酒鎮項公如同被堵住喉嚨,吭哧半天都沒答話。
李桃歌問道:“嫌侯府的酒不好?”
酒鎮項公為難道:“侯府的酒……堪比瓊漿玉液。”